林逾静在背地里轻轻挠了挠赵珏的手心:“凡事不必勉强,要是真戒不掉允许你上门口去抽。”
赵珏没回答,将林吱吱抱起来:“吱吱,回去吃饭了,咱们明天再来看新娘子好不好?”
“好!”
林吱吱睁大眼睛,举起小小的拳头,她坐在赵珏怀里高兴地说道:“明天吱吱一定要拿好多好多红包!”
红双喜贴了一路,整个小村庄一片喜气洋洋,回家的路上,天空突然飘起鹅毛一般的絮状物,林逾静伸出手一接,掌心里的雪花瞬间融化:“下雪了?”
道路上没什么人,赵珏牵住他冻得通红的手,同他一起仰头望天,感慨道:“是啊,竟然下雪了。”
林逾静回握他,彼此的体温架起互相传递的桥梁,其中一人加快了脚步,另一人随后快步跟上,三个人穿过纷纷洒洒的白色雪花,朝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夜晚,桌子上出现了一道新奇的菜品——珍珠丸子。
糯米得浸泡五小时以上沥干水分,猪肉打成肉糜,胡萝卜与藕切成丁揉碎在一起拌匀,肉馅团成大小均匀的丸子,然后裹上糯米大火蒸制出来的菜。
工序不算特别复杂,但林家历年来的年夜饭没有这个菜品。
唯一不同的是,赵珏上次回林家换灯泡时曾提过一嘴这个菜名。
一直以来,老两口的房里都安着两块钱一个白炽灯,小小的灯泡负担不起照亮堂屋的使命,一到晚上,灯光昏昏暗暗,林逾静从小就在这样昏暗的房间里长大,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倒是赵珏第二次陪他回乡时带了一车灯具,他亲自上阵替老两口拆掉了节能的白炽灯,取而代之的是两根长长的led灯管,一左一右,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无比。
与此同时,他还在屋檐下立了盏一米高的大路灯,说是林父晚上坐在院子里编篾条太伤眼,这灯方便移动,亮度管够,完美解决了老人晚上看不清手上动作的难题。
这几个月他又陆陆续续往林家老屋添了好几样电器,林母劝也劝不住,整得原本看见他就吹胡子瞪眼的林父现在见了他都懒得骂人了。
“诶,阿姨这道珍珠丸子做得真不错,您幸苦了。”
赵珏双手举着杯弯腰和林母的饮料杯碰了一下,这番举动惹得主位上的林父冷哼一声,评价道:“净会溜须拍马。”
赵珏背对他朝林逾静挑挑眉,林逾静暗笑,替俩人斟满酒,赵珏又转身去碰林父的杯去了,小老头一开始把自己的小酒杯护得很紧,一双手圈着杯口死活不让赵珏碰。
林母:“小赵,你春节来这儿过,父母同意吗?”
“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赵珏意有所指地看向林逾静,声调里带着愉悦,“但我跟他们说是来林逾静家里过年,最后让我初二前回去就成。”
饭桌上短暂沉默,好在有赵珏插科打诨,小老头最后总算不再护着他杯子了,赵珏逮着机会和他碰了碰杯:“新年快乐!”
屋外有烟花炸起升空的响声,院子被灯光映亮,林吱吱双手捧着饮料杯,碰上他赵老师的杯子,大声说道:“新年快乐!祝爷爷奶奶和爸爸还有赵老师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一顿年夜饭吃得有滋有味,小丫头和其他小朋友忙着用燃烧过的烟花筒点蜡油烧火,老太太全程跟在孙女后边声称玩火要尿床。
林逾静和赵珏穿着同款羽绒服出了门,家家户户亮着灯光,乡间的路被头顶源源不断的烟花照得大亮,细小的雪花落在赵珏微长的额前发丝上,林逾静踮着脚替他理了理头发。
俩人一路踱步到屋后坡路上的松树下边,林逾静的手被赵珏牵着揣进他兜里,两个人站在高处看烟火像流星一样从下往上蹦起,劈里啪啦一炸,金色的、红色的、蓝色的光雨落在夜空中。
“我是不是没详细给你描述过,当初我出柜的情景有多惨烈?”
赵珏握紧了他的手,林逾静把脑袋靠在他肩上,瀑布似的烟花还在夜幕中倾泻而下,那么热闹,那么璀璨,驱散了本该属于冬日的冷清与寂寥。
谈起那个除夕的前因后果,林逾静总算不再觉得痛苦,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往事已成往事,“我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能带着喜欢的人回家过年,能和他站在当初那株流过泪的松树下又谈起过往。”
“赵珏,如果是你,会觉得父亲的断腿全是我的错吗?”
雪开始下得大了,赵珏看着他,“宝贝,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对与错之分呢,我想你早就有答案了对吗?”
确实,如果林逾静将那些过错全部归咎于自己,那么他根本走不到今天。
“咻”——“砰”
爆炸的烟花点亮了林逾静的轮廓,赵珏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的理智与感性统统站在你身侧,如果你非要问我,那我只能说,你很好,你没有错,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林逾静呼出一口冷气,鼻尖贴上赵珏的鼻尖,他轻轻踮脚,同赵珏接了一个毫无情欲的吻,那样纯粹、那样浪漫,驱散冬日的寒冷,在如针的绿松下,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下,也在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竹声下。
十八岁那年因为父亲谎报分数的遗憾已经成为永恒,但那个夜晚的痛苦早被雪花埋在冻土中,等到来年春成为了滋润树根的丰厚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