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的水很深,赤鸢不会水,只能双手环住凌缁北的脖颈,将身子靠在她身上,来克服双脚没有落点的恐惧。
他像一棵高大坚定的树,将身上柔软战栗的人小心翼翼圈进领地。
“你想怎么做?”他的声音很低,扶着她腰侧的手臂收紧,唇瓣状似无意的划过赤鸢的耳骨。
怀里的小动物毫无一丝警惕之心,趴在他的怀里乌溜溜的眼睛裹挟着温泉熏出的水气,“雷火符”
赤鸢在清林宗修习十年,除了为了寒殇付出的时间,也确实学到了不少真本领。
带着灵光的符咒隔空凝成,伴随着一声惨叫,温泉的另一侧顿时炸了锅。
遇水不灭的灵火,短短几秒就将一行几人变成了没毛的秃子。
“什么人?给我搜!”好事被打断,燕使暴跳如雷。
临山的温泉顿时就被围了起来。
赤鸢唇间一热,下一瞬铺天盖地的温泉水包裹住了她。
“闭气”凌缁北的声音低低,她被他护着,浸入了温泉之中。
绝对的寂静中,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以及近在咫尺的另一个人身上的温度。
黑暗中身体变得敏感,时间也被拉长,温热的水拂过皮肤,岸上的声音像是从厚厚的玻璃罩中投过来。
“下去,下去搜。”
四周的入水声愈加清晰,她环着凌缁北脖颈的手不由得收紧。
正飞快想着对策之时,脑后忽然被一只手拂过,她的脸被他按进了怀里,力道不大却是绝对的维护之态。
随着破水之声,赤鸢看到岸上站着的燕国使臣,他双手抱着光秃秃的脑袋,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
她被凌缁北单手环抱着,从她的角度不在能看到燕国的使臣,自然也就没有发现他恐惧的表情。
“你!!”
凌缁北抬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燕国紧邻妖域北境,仰仗清林宗镇守,多年来很少有妖类进犯。
但凌缁北是个意外,他是北境三区妖类危险等级榜首。彼时的燕王不知道脑袋搭错了哪根筋,想要笼络妖类,于是大批的美人被送进了妖域。这一举动不知道哪里惹恼了这位阴晴不定的领主,大火在王城烧了三天,那根苍白手指拂过之处城墙倒塌与地狱无异。
燕使能一眼认出他来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在不久前见过他。当时他连人都没看清楚,就被莫名其妙的揍断了三根肋骨,对方还只丢给他四个字“看你不爽。”直到后来他猛然发现,自己在恶魔手里捡回了一条命。
强大,孤傲,冷血的大妖怎么会出现在南方的一个小小山旮旯里。如果说之前被揍是意外,那现在又该怎么解释。
燕使身子不自觉颤抖着,光亮的脑门上冒出了大颗的汗水。他的手不断交握分开,刚长好的肋骨都隐隐发酸。
“什么情况?”赤鸢的声音细弱,却打破了凝滞的空间。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露面,可是万一凌缁北应付不来,她要保护他,毕竟是她把他勾搭进了照国这池浑水。
被蒙在鼓里的公主时刻担心着猛兽被欺负,却想不到她担心的对象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惊悚。
她理了理衣摆,从凌缁北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没想到今日这么巧,竟在这里撞上了使臣。”见对方连头都不抬,她心里纳闷,于是清了下嗓子,“朕刚刚一时不察,以为是什么逃犯在我照国行逼良为娼的事,因此失手伤了大人,实在是对不住。”
没了头发的燕使也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连开口都哆哆嗦嗦用上了敬语“您··您是照王。”
说这话时他看的是凌缁北,隐隐作痛的肋骨提醒着他,但凡敢行差踏错,他完全有能力把他小命取了,顺带拿燕国泄个火。
“你看,朕这偶遇,也没带什么”赤鸢面上为难,眉毛揪成了一团。“使团不如早日入宫,朕也好设宴不是。”
流氓遇上黑帮,燕使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当场萎了。
“是是,照王说的哪里话,不过几根头发。”燕使躬身行礼“改日术白定入宫觐见。”
燕使一走,赤鸢板起的气场顿时散了大半,她拧了把湿漉漉的头发,仰头看着身后站着的凌缁北,“你觉不觉得这燕使客气了些。”
她原本准备好的腹稿全部没用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折子里明明说燕国使臣术白,为人嚣张,靠着燕国撑腰在不少小国犯下恶行。
其中就包括,他曾逼迫一小国君王,生生手刃了自己的爱妃,只因为那女子身上的脂粉沾了他的新衣。
想着,她眼前的光一暗,高大的身躯贴上她的后背,声音湿漉漉的,“我帮陛下揪出了老鼠”
凌缁北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她的颈项,带起细小的战栗。“陛下打算怎么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