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上课时,安雅夫人的白衣服透着光,我好像看到了她的内衣……”
“啪!”
图书馆里,两个五年级生在书架后一直低声说着魔法史老师,说得尽兴时,突然书架上的一本砖头书掉落,砸在了其中一人的脚上。
那个人吃痛扶着脚正要发火,就见到赛恩慢悠悠从书架后走出来,两个五年级生立刻噤声。
他捡起那本书拍了拍,狭长的双眼才抬起,扫了他们一眼,毫无歉意。
“真不走运。”
他挺直身躯的影子笼着两个五年级生,眼底满是挑衅的压迫感,两个男生心生惧意,搀扶着赶紧离去。
他们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这个学长了,已经落荒而逃了,背部还能感受到学长冷眼射向他们的视线。
两个五年级生很快消失,可他们刚才的话还是像苍蝇一样,在赛恩的耳边环绕不去。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座城堡里的苍蝇这么多?
低年级的都认为安雅夫人是一个哑炮好欺负,总想作弄她,赛恩每次在餐厅或寝室听到他们密谋,都会以牙还牙,用他们口中的招数对付回他们。
有一个二年级生在魁地奇训练时,故意把游走球往夫人寝室的窗户打,被赛恩飞速拦截,用扫帚尾巴打回他的脸上。
那个二年级生被打下扫帚断了一只腿,哭哭啼啼被同学送去医务室,赛恩被胖教授惩罚,不准使用魔法,抹干净所有的飞天扫帚才能吃晚餐。
最后一根扫帚抹干净上完蜡,上弦月早已高挂夜空。
窗外月光携着寒雾濛濛照入,赛恩往外望去,发现这里能看见夫人的寝室,雕刻玫瑰与藤蔓的蔷薇花木窗框里已亮起烛光。
朦朦胧胧,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好像还看到了夫人正坐在书桌前。
也不知道夫人最喜欢的蓝色墨水用完了吗?缺了角的那个金属蝴蝶书架修补了吗?他跟她讨要的那枚书签,她还夹在绿色封皮的那本书里吗?
赛恩靠在窗户,凝视那个寝室许久许久,直到那里的烛光熄灭了,他才回过神来,垂下乌睫的面庞半明半暗,孤寂消沉。
赛恩以前一直专注自身,很少搭理外界,时间和精力都放在魁地奇或跟老师打架,可现在他的朋友都说他很奇怪。
好像变成了一只易受惊的老猫,有时默默在角落忧郁,有人路过时又突然要挠一下。
他们都没注意到那些低年级生说出的话,自然不明白赛恩为什么欺负学弟。他们都没正经谈过恋爱或喜欢一个人,自然也不明白赛恩为什么变成了一只受惊的猫?
他们不明白,那是一种患得患失,那是一种占有欲。
赛恩其实也不明白,他只知道他不想别人欺负夫人。
更不想别人靠近夫人。
低年级的恶作剧幼稚但好处理,高年级生对夫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才令他警觉。
他们开了窍,不再冲动直白,恶意或龌龊心思藏得更深,他们披着温和有礼的人皮,徘徊在夫人的身边,个个乖巧无知,个个心怀鬼胎。
他们不再在课堂上捣蛋,可是他们会幽幽凝视夫人,看到她低头露出的雪白后颈或是穿得较为贴身时的腰臀曲线,互相交换暧昧的眼神和笑容。
他们假装交功课,只是想靠近夫人去闻她身上的香气。他们假装翻开书指着看不懂的名词,只是想借机摸到夫人的手。
那些毫无敬意的意淫,只有在看到报纸头版上,巴斯克维尔教授在审判法堂的雷厉风行,才会有所收敛。
但总会有在边缘试探的人。
“安雅夫人,关于帕特里仙岛妖精的黑夜起义,我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想请教您。”
“我也不是很明白。”
第三者的嗓音猛地响起,红发男巫横插进来,还摊开了课本压在自己的书上。
一开始发问的彼得·欧森飞速斜视赛恩一眼,不满他来碍事,又转瞬继续对安雅夫人谦逊笑着。
只是原本想借着课本掩护塞进桌子上那堆作业里的情信,被他默默收回袍子里。
不要以为我没看到你的小动作。
赛恩挑衅看着身边的同学,看到他被迫收回情信,还直接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他的笑容没有持续几秒。
“黑夜起义的这段历史因为文献稀少,岛上的妖精坚持沉默,本就存在很多未解之谜,这些疑问恕我无法在没有清晰史料的情况下,为你们解答。”
安雅冷淡垂眸,收着自己的东西,没有要和他们继续探讨的意思。
“失陪了。”
她看都不看学生一眼,就快步离去。
“夫……”赛恩下意识想追上去,胳膊却被人拉住。
“赛恩·威尔逊,你最近很奇怪。”谦逊的笑容褪去,彼得的脸色阴暗至极。
他不是赛恩那群莽夫朋友,班上一些心思敏捷的男巫早察觉到赛恩对安雅夫人不同寻常的在乎,有时他们说了句关于夫人的悄悄话,转过头就会撞上赛恩低沉的敌视目光。
简直就像一只护食的小狗。
彼得轻蔑一笑:“不骑扫帚改骑马当护花骑士了吗?”
“至少比只会写烂俗下流的淫诗还不敢署名的懦夫强。”
赛恩挑眉低声回击,彼得脸色顿时沉下,语气冰冷威胁道:
“小心晚上睡觉时,枕头下有毒蛇。”
赛恩脸上一点惧色也无,他反而靠前一步,琥珀色的眼露着宛如野兽的凶光:
“真遇到毒蛇,我会拔下毒牙插入你的眼窝里,可别睡得太沉。”
彼得被他凌人的气势压得往后退了一步,赛恩蔑视转身离开。
阶梯教室里还有一些同学没走,有一两人也同彼得一样,直勾勾看着赛恩,眼神黝黯,身上的高领黑袍似乎比旁人还深,宛如阴翳。
赛恩毫不在意这些目光,敢真惹他,他就报复回去。
但是最危险的,并不是同级生。
潮湿凄暗的地下室,课室中央用铁链垂吊,环绕成圈的数口大锅正咕噜噜沸腾着,黝黑的色泽和刺鼻的味道,让他们退避三舍,感觉只要闻一口就会中毒。
金发的墨莉教授生得美丽恬静,像从画像里走出的淑女,一颦一笑、一行一坐,都在诠释何谓“优雅”。
她打扮精致,爱穿丝绸裙,裙摆总是摇得流光四溢,脸上挂着浅笑,和蔼亲切,唯有那双狐狸眼在斜视时会透露出一股神秘慵懒的风情。
教授说他们也是时候接触更高深艰难的魔药,所以在第一节课特意调制了几锅赫赫有名的毒药,给年轻男巫们见识见识。
“好好记住这些魔药的味道和颜色,免得之后被人毒倒还懵懂不知。”
她拍拍手掌,各色魔药飞起装入一排排铜杯,井然有序飘落到每一个学生的面前,她一一介绍这些具有代表性的毒药,这些毒药都以第一个受害者的名字命名。
“就算喝到这些魔药,现在也应该有解药了吧?”有人发问。
“如果是一般的配方,的确都会有解药。”
墨莉教授穿行在桌子间,柔顺的金发微微飘荡,单薄的身形像郁郁葱葱的森林中随风飘舞的一片落叶,轻灵优雅。
“可是一流的魔药师都会调整配方,每个人的毒药配方都有所不同,解药自然也要跟着调整。如果不知道正确的配方比例,就随便服药可能还会加速毒发。”
赛恩拿着一杯魔药正要闻,耳边响起那道格外温柔的嗓音。
“啊,威尔逊先生……”
不知何时,墨莉教授走到了他的面前,看向他手中的那杯魔药,嘴角微笑似乎愉悦了几分。
赛恩的身体感受到了某种危险。
“你手上这杯『高塔的布兰』只要一滴就会瘫痪神经,以前就是有个叫布兰的魁地奇球员被下了这个毒,之后救回来神经也已经瘫痪,没办法再上场了。”
她面露惋惜,赛恩却是后颈绷紧,那杯魔药烫得他想撒手。
“威尔逊先生以后也想当魁地奇球员吧?可要离这杯毒药远一点。”
墨莉教授环视学生,昏暗的地下室回荡她带有深意的声音:
“外面的世界凶险万分,对未来怀揣再多的幻想,都能在瞬间化为乌有,大家一定要小心,我可不想在多年之后听到以我的学生来命名的毒药,例如……”
她利落转身,但在微不可察的瞬间,赛恩明确与她对视到,温柔的碧绿双眼下藏着强烈冰冷的杀光,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微弱,只有赛恩听得清清楚楚。
“『残夏堡的赛恩』。”
这个女巫在恐吓他。
魔药一杯杯跟着墨莉教授的步伐,纷纷飞回坩埚上方倒落,在室内又激起了一阵呛人的雾气。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里,只有墨莉教授不受影响让大家准备好坩埚和材料。
还有沉默的赛恩,他死死盯着金发女巫的眼神被掩盖在白雾之下,无人发现。
如果马修他们看到那个眼神,就会发现赛恩不再是一只易受惊的老猫,他又变成了那只小狮子。
他被激怒了,想撕咬的攻击欲望空前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