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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这是缘分,咱们的儿子没了,上天又把阿玉送来我们面前,弥补咱们的家。”
    “别说了,让他听见了不好。”
    老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院子里才安静一会儿,外头远远的就传来脚步声,径直往这儿走来。
    老人抬头看见外头来了五个面色不善的男人,穿的虽然不同,但举手投足的动作格外相似,不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特殊的身份。
    抢在五人闯进院来前,老人先走到门边,热情问:“各位爷到这儿是有什么事儿吗?”
    领头的男人四下瞅了几眼,问他:“这儿是不是有个女人来过?”
    老人笑着,含糊答:“我们村里的路很乱,时不时就会有人走错了路走到我们这儿来,经过的人太多了,不知道各位爷问的是哪位?”
    “她身边应该有人伺候,长得也不错,而且还怀有身孕,有印象吗?”
    “这我还真记不起来……”
    说话间,五人中的其中一个翻进篱笆墙,四下逛逛,很快便注意到了厨房里堆着还没收拾起来的干粮。
    他随手拿起几件丢到地上,眼神狠厉道:“老东西,凭你们也买的到湘南腊肉?竟然还有牛肉干,日子过得不错啊。”
    领头的人也变了脸色,一把抓住老人的领口,“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从山上丢下去,看你还有没有胆子胡扯。”
    见糊弄不过去,老人连连求饶。
    “各位爷饶命,是有个女子来过,但我们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身孕,实在不知她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废话少说,她往哪儿去了!”
    老人伸手颤巍巍的指向树林外的方向,“往西边,那条路通向镇子,她们说要赶路,可能是去镇子上了。”
    五人各自对了下眼神,领头的男人把老人往里头一推,利落转身。
    “走。”
    少年背着柴和一头鹿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娘哭丧着脸陪在大伯身边,大伯一脸的忧愁,坐在马扎上,手不停的往后腰上揉。
    他把东西丢在院子里,跑到二人身边问:“大伯,家里怎么了?”
    老妇人:“一炷香前,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过来盘问那位柳姑娘的事,已经往镇子上追过去了。”
    “什么?”少年惊讶着,扭头看向了女子离开的方向。
    心中万分担忧,还是回过脸来先关心老人,替他揉揉腰,“大伯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老人摇摇头。
    似乎深思良久,老人抬起头说:“阿玉,你要是不放心,就去提醒一下那位姑娘吧,也是我们嘴不严,害怕那些人来报复,才把她的行踪给泄露了。”
    少年沉默了一下,犹豫问:“我离开了,那你们怎么办?”
    老人抬手,无所谓的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叹息道:“七老八十的年纪,经历过多少意外我们也都过来了,你还年轻,不该背负一生的遗憾。”
    闻言,少年咬了下唇。
    艰难的站起身,低头道:“那我去找她。”
    老人又叮嘱他:“我看那几个人不像是普通人,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了大伯。”
    少年转身往院外去,一边跑还回身朝院子里喊:“确认她安全后,我还会回来的!”
    等他的身影跑远了,沉默的老妇人捂着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浑浊的眼睛里流出眼泪,低声啜泣。
    “他不会再回来了。”
    老人抬手按在她肩上,安慰道:“他原本就不是我们的孩子,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能有一时的缘分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何必再强求。”
    随江水而来的人,无法在此扎根,终究是要离开的。
    少年往西去,离江岸越来越远。
    终于在半炷香后,他找到了同样为了抄近路在山林中前行的五人,没有任何迟疑,借着树枝的高度,翻身跳到他们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找柳云溪。”
    前路被挡,五人停在原地,看到来人的面孔,惊讶低呼:“六王爷?”
    少年不明所以。
    “你们是在叫我吗?”
    五人却为这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激动不已,迅速掏出兵器,即刻就要取了他的项上人头去向自己的主子邀功。
    “装糊涂也逃不了一死!”
    六人打作一团,少年本不欲下死手,奈何对方招招致命,步步紧逼,他不得已抢了一人的剑,以杀招还之。
    动了第一次手,再有第二次就是轻车熟路,身体有自己的记忆,完全由不得他多思考片刻,等彻底回过神来,五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全都断了气,而他身上,连个血滴都没溅到。
    看着脚下的一堆死人,和手中被鲜血染红的剑,少年心情复杂。
    他没往深了想,随手丢了剑。
    站在原地,往东是回家的路,往西是柳云溪走的路。
    她已经离开了好几个时辰,还是坐的马车,就算他朝着同一个方向追过去,也不一定能碰见她,真要到了镇子上,很可能找都找不到。
    是去找她,还是回家?
    他只犹豫了一下,转身往西去。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但显然是有人想害她,杀了这几个,也不一定能确保她的安全。
    他得亲眼确认她安全才行。
    ——
    黄昏时分,镇子上只点起几盏灯笼。
    镇子外的小树林里,把车停在草地上,空地上燃着篝火,外围是她此行带来的护卫,采晴无聊的在马车边打瞌睡。
    柳云溪坐在篝火边的枯木上,用树枝拨弄着火焰,听坐在对面的张进说有关沈玉衡的事。
    “王爷那些天一直亲自征战,情绪明显很暴躁,我偶尔劝他几句,他也不听,我担心是他先前被灌下的蚀骨销魂散的余毒未消,失忆不全是因为他额头的伤。”
    提起那药,柳云溪脑中尽是不好的回忆,呢喃道:“我离开扬州前,已经跟娘家的弟弟说过这个古怪的药,也拜托他研究一下这样,如今过了几个月,可能他那儿有些进展了。”
    “能有一丝希望也好。”张进盯着篝火,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庆幸。
    他低声说:“先前我曾带人四处寻找王爷,他对我们很排斥,一直躲着不肯露面,您在那对老夫妇那里住了一晚,可见过王爷了?”
    柳云溪平静答:“见到了,我一开始也心神不安,跟他说了些话后,感觉好多了。”
    “可王爷没跟您一起过来……”
    张进脸上露出忧色。
    柳云溪轻笑着摇摇头,解释说:“要他信任我,怎么能一见面就要求他跟我一起离家,我对那两位老人也不好交代啊。”
    听罢,张进心里的重压稍微轻了些,“您说的是。”
    短暂的沉默后,又开口,“王妃娘娘,属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无妨,你说就是。”
    柳云溪抬起头来看他,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给予格外认真的对待。
    “我比王爷大了几岁,从他十二岁接管秘阁就跟在他身边了,这些年里,几乎是看尽了他所有的困苦与彷徨。”
    张进说着,捡起身边的小木柴丢进火中,看着火焰越烧越旺,仿佛在火光中回望彼此的过去。
    “我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我知道那种身后毫无依靠,如果走错一步就会坠入深渊的恐惧,明明有家人,但家人却是最狠心的加害者。”
    “王爷信不过任何人,他从没跟我提起过他的未来,只是盲目的活着,麻木的做别人的工具,深陷泥泞,无法自拔。”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透过火光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一片灰暗的眼底多了几分未曾有过的热忱。
    “王爷清晰的知道未来要做什么,对待身边人也有了人情味,甚至能体谅我的痛苦……这些变化,是你带给他的。”
    对新生活的憧憬,对身边人的关注,和对自我的重新确立,让少年活了起来。
    张进作为一个旁观者诉说着自己所见的一切,恳切地给出定论。
    “王妃娘娘,你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这些话本不该他来说,可是沈玉衡失忆,如果他现在不说这些话,万一连柳云溪独自一人承受不了这些压力,也选择离开,那就没有以后了。
    他是在替自己的主子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柳云溪懂得他的用意,温柔而坚定的回答:“你放心,我会和他站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他。”
    “谢谢您。”张进感动的深吸一口气。
    忽然,树林中传出窸窣的声响。
    张进立马警惕起来,站起身将柳云溪护在身后,对黑暗中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厉声质问:“谁!”
    来人渐渐走近,守在外围的护卫完全没有阻拦,甚至不发一声。
    直到少年走到火光中,柳云溪的视线才清晰的聚焦在他身上。
    在重逢的欣喜中,少年冷漠的开口,对面前的男人虎视眈眈,转过视线盯向柳云溪。
    “他就是你的丈夫?”
    “什么?”张进有点懵。
    柳云溪从枯木前站起身,绕过面前的男人,往少年身前去,欣喜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好像很不希望我过来。”少年低着眼,不悦的视线在男女二人中间转了两圈,彻底泄了气,“抱歉打扰了你们,我这就走。”
    知道她有丈夫,和亲眼看到他们一家团聚完全是两码事。
    他快要气死了。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少年转身就走,完全不听她的话。
    柳云溪一路追着他进了林子,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袖子,柔声挽留,“你别走,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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