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骁按着伤口想起那个小郎中,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医术也精湛过人。如今救了自己一命,自己欠他个人情,要是有缘再见……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眼下自身难保,景王已死,也不知晋州那边什么模样了。
步行了半个时辰,赵骁找到宋玉竹说的那个义庄,景王的尸首还未被送去掩埋。
路上带着死人不方便,思索片刻,赵骁还是决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界直接把人埋了,也算是入土为安。
*
晚上从医馆回到家,宋玉竹和宋桥直接去了书房,打算把白天的事说一说。恰好宋桥带着二儿子宋玉沣也过来了。
宋桥道:“白天听说有官差去了你那,发生了什么事?”
宋玉竹没做隐瞒,把白日在医馆发生的事跟他们讲了一遍,。
宋桥听完还没说话,宋玉沣反而惊恐道:“你居然放他跑了?!”
宋玉竹无奈道:“他武功高强,不放他离开我又能怎么办呢?”
“这,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万一他说谎话,那咱们岂不是成了窝藏逃犯?”
宋玉竹对自己这个草包堂哥挺无语的,干脆闭口不再接茬。
“爹!咱们还是赶紧去报官吧!趁那人还没走多远,万一捉到还能将功抵过……”
宋桥脸色有些难看,悄悄的在下面拧了他一把:“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啊!爹你掐我干啥啊!”宋玉沣疼的尖叫出来,宋桥尴尬的脸通红,后悔带他出来。
宋柏解围道:“医馆诊治了他,咱们便脱不了干系,万一被反咬一口怕是罪加一等。如今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才能躲过一劫。”
宋玉竹点点头,他爹倒是清楚得多。
宋桥眉头紧锁,那人跑不跑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会不会乱起来?景王的死不简单,他怀疑是四王干的,毕竟江城县地处徐州地界,而四王的封地就在这里。
“玉竹,那人还说了什么没有?”
宋玉竹摇摇头:“只禀明自己的身份,我便让他离开了。”
宋桥警告道:“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说,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听见没有沣儿!”
“噢……”宋玉沣嗯了一声,医馆的事他才不关心呢。
宋桥话锋一转:“对了,你二嫂打算把玉民接过去照顾,不知你和弟妹意下如何?”
宋柏道:“那再好不过,劳烦二嫂多费心了。”
宋桥轻咳一声:“应该的,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宋玉沣一听不干了:“宋玉民来了住哪啊?难不成和我住一个院子啊?不成不成我那可没地方让他住。”
宋桥恨不得把这个倒霉儿子回炉重造,抬手捶了他一拳,咬牙切齿道:“少说点话!”
回到自己院子后,宋桥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脱了鞋便朝宋玉沣身上抽去。
“啊!爹你干嘛啊!”宋玉沣被打的抱头鼠窜往秦氏的屋里跑去。
“还敢跑,老子今天打死你个小王八蛋!”
秦氏刚换了衣裳,正打算躺下睡觉,见儿子哭嚎着跑进来吓了一跳,连忙命丫鬟点灯。
“这是怎么了?”
宋玉沣都都十七岁了,个子比他爹还高半寸,窝在秦氏的怀里抹眼泪:“我说我不去,爹非让我去,说了几句话不是拧我便是锤我,回来还拿鞋抽我。”
宋桥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
“好端端的打儿子做什么?”秦氏心疼的摸了摸宋玉沣的脸。
“这个蠢材,让他跟我去老三那听听事,他倒好张口闭口胡言乱语,都不够给我丢人的!”
宋玉沣委屈的不行,他没觉得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倒是爹爹半点瞧不上自己。
秦氏一听又有宋玉竹,脸色不善道:“老三家的再好也是人家孩子,玉沣再不好也是你的种,老爷别里外不分。”
宋桥气笑了:“哈,你倒不问问他说了什么?你不是想要把玉民接过来养么,我跟老三提了一嘴。”
秦氏眼睛一亮来了精神:“他怎么说?”
“老三倒是没说什么,你这好儿子一口回绝,说咱们这地方小住不下玉民,让他别来了。”
“蠢货!”秦氏一听气的挥手给了儿子一巴掌。
宋玉沣捂着脸欲哭无泪,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作者有话说
宋-傻子-玉沣:委屈巴巴
第6章 治病
“停车,车上坐的是什么人?”一队官兵拦住路上行驶的马车。
赶车的车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佝偻着腰跳下马车,连忙跪地道:“车上是我们家老爷和夫人,夫人前阵子得疾病去世了,老爷送夫人回来下葬的。”
官兵拿刀挑开车帘,见里面坐着一个身材干瘦续着胡须的中年男子,旁边还有一具尸体,穿着寿衣盖着白布看不清模样。
官兵捏着鼻子掀开布看了一眼便挥挥手:“走吧走吧。”
“谢谢军爷。”车夫连忙回到车上,赶着马车继续行驶。
车上躺着的尸首不是别人,正是被赐了毒酒已经离世的宋家长子宋霖。
那日他从老家离开后,独自一人回到上京,战战兢兢的的在太医苑当值。没出两日果然如他所料,皇上不行了!
折腾了一夜,皇上与七月二十八丑时驾崩。为了保守秘密当天早上跟他一起当值的四位太医无一幸免,皆被皇后赐了毒酒。
宋霖生前跟京中指挥使的关系匪浅,死后尸体便被杨添光派人换了出来,打扮成女子模样悄悄送回江城县老家。
马车穿过胡同拐进了宋宅的后门,车夫上前敲门,给小厮递了枚玉佩道:“请把玉佩交给您家二爷三爷,就说我送你们家大爷回来了。”
宋柏接到消息立马往后门跑,在还门口绊了一跤,摔的衣摆上都是泥土。
“快,快让他们进来!”
小厮连忙打开后门,把马车赶进了院子。坐在车上的男人掀开帘子下了车,朝宋柏拱手道:“我奉上京指挥史杨大人之命,把宋大爷送回来了。”
宋柏掀起衣摆,跪地要磕头感谢。
消瘦男人连忙伸手托扶住他道:“使不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望您节哀,早日把宋大爷入土为安。”
“应该的。”宋柏擦着眼泪点头。“快送二位去歇息,这一路受累了。”
两人也没拒绝,这一路带着个死人提心吊胆确实累得够呛,跟着小厮去了偏院休息。
没过多久宋桥也来了,他比宋柏还狼狈,鞋都没穿便跑了过来。
“大哥,大哥欸!”宋桥边跑边哭,像个孩童一般,丝毫不顾面子。
宋柏听见他的叫声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兄弟三人一母同胞,打小一起长大一起学医,感情非同寻常。即便之前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到如今也已化解,都变成了无尽哀思。
兄弟二人合力把大哥从车上抬下来。看见宋霖身上穿着女装,又忍不住哭出声。
管家宋大义上前去劝慰:“二位爷,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赶紧把大爷送到后院去,万一让老太太知道,可了不得啊!”
宋柏拉着宋桥起身哽咽道:“把大哥送回去吧。”
小厮们连忙上前去帮忙,抬着宋霖去了偏院。
因为宋霖的尸首是偷偷送回来的,丧事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办,只请了几个喇嘛过来做了法事,连夜悄悄送到祖坟葬了。丝毫没有惊动城里的人,可以说是悄无声息。
只有宋家人知道,顶梁柱倒下了,恐怕大厦将倾。
*
送走宋霖,宋柏也病了,虽然只是普通的伤寒,宋玉竹还是留他在家休息,自己去医馆坐堂。
上午诊治了几个病人,中午宋全送来江氏做的午饭。
“夫人让我转告你,这两日天凉了,早晚多穿些衣裳,小心着凉。”
“嗯。”宋玉竹净了手打开食盒,里面装着一盘子晶莹剔透的水晶虾仁饺和两个小菜。江氏做的饭菜味道非常好,即便放在后世也不比饭店里的差。
宋玉竹拿起筷子刚夹起一个,还没送到嘴边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男人。
“郎中,郎中在不在,快,快去救救我家娘子吧!”
宋玉竹赶紧放下筷子道:“这位小哥,你娘子怎么了?”
男人带着哭腔道:“小公子您就别添乱了,快把坐堂的大夫喊出来吧!”
“我就是这的坐堂大夫。”
男人竹见他年纪不大质疑道:“你?你行吗?”
宋全皱眉道:“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公子可是这城中有名的……”
“全哥。”宋玉竹拉了他一把,这会可不是争辩的时候。
男人虽信不过宋玉竹,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认命道:“我娘子难产了,好几个时辰了孩子还没生下来,接生婆说再生不出来大人和孩子恐怕全都保不住了!”
“宋全,给我收拾药箱!明叔,帮我抓一副止血的方子!”
“哎!”两人忙活起来,宋玉竹把他爹压箱底的那一套手术工具也带上了,以防万一真生不出来刨腹产。
收拾好东西,两人跟着男子朝他家走去,踩着淤泥小路,穿过两条狭窄的胡同,终于到了男人的家里。
屋内产妇躺在炕上双眸紧闭,脸色枯黄的如金纸一般,已然没了力气。
接生婆已经走了,只剩下女人的婆婆在一旁念叨:“没见过谁家生孩子像你这般难的。当年我生长福的时候一弯腰孩子就掉出来了,没用的东西,要是憋死我孙子,我可跟你没完!”
“让开!”宋全一把推开这老虔婆,让宋玉竹进来。
屋里没点灯,窗户还封着,阴阴沉沉的只能看清个人影。宋玉竹走到产妇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只见女人气若游丝,脉像十分凶险!
正准备伸手去探下面开了几指时,她婆婆冲了上来。
“你是哪家的小子!你摸了我儿媳的身子以后让我儿子怎么做人啊?”
宋玉竹冷冷的说:“让开,大人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