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考哪个大学？”
他不答反问。
”我嘛...”
江灿灿皱着眉头思考，眉毛皱成好看的弧度。
“还是要考到京市去的吧。”
上大学嘛，肯定是要去大城市啊。
“那太巧了...“
”嗯？”
江灿灿愣愣地去看尹恪，什么太巧了啊？
尹恪看着眼前发懵的女孩儿嘴角止不住地勾起，
“因为我也要去京市上大学。”
江灿灿...
巧不巧的不说，你不要笑的这么得逞好不好？
隆冬的一天，白茫茫的大雪笼罩着东北大地。
这对于平常人可能是极普通的一天，却有许多人天不亮的时候就从家里出门，往某一个地方而去。
天寒地冻，可这些人一点都不觉得冷，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兴奋与激动。
盼了多久，等了多久，这一天真的承载了太多人的期望了。
江灿灿的拖拉机由江松开着，载着江灿灿，尹恪，还有村里知青点报考的知青，再开到隔壁村接上了耿小云。
这里面就江松是陪考的，所以贯彻好了司机的职责，为了不冻着自己媳妇，早早就把拖拉机改装了，拿油毡布围了起来，再铺上褥子，挡风又保暖。
知青点这几个知青一直帮着改装拖拉机，尽管周兴民不止一次地隐晦表达不赞同，到后来干脆直接表示让知青点的几个知青离江灿灿远点，但这次一向对周兴民言听计从的知青们不听他的了。
七十抽他们都知道周兴民这样是为了啥，不就是江灿灿一直没搭理他嘛。
从最开始的没接他的茬儿教周兴民拖拉机，到后来根本没理会周兴民的殷勤，江灿灿可以说是这村里第一个明确拒绝周兴民的女孩子了，所以让周兴民极度挫败，以至于恨上了江灿灿。
以前知青们大多以周兴民马首是瞻，是因为他善于钻营，且一直做出大公无私的高风亮节样子。
可自从他记恨上江灿灿之后，一些所作所为也让知青们看在眼里。
原来高风亮节的周知青又小气又虚伪，人家不理会他，他就给人使绊子，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一失了人心就没那么多人听他的了，再加上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大家都忙着准备考试，互相借资料。
人家江知青可是尽全力帮他们了，匀出来一套高中课本给知青点的知青们，周兴民却被发现自己一个人偷偷地看资料，明明先前问他他还说没有资料的。
这一下更是惹了众怒，没见过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知青们这下都不理周兴民了，他们忙着复习，临到考试又去帮着改造拖拉机。
有了拖拉机，他们就能更快地到考场，主要是省得天寒地冻地在外奔波，人也能把更多的精力留在考试的时候。
突突的拖拉机声早早地打破了乡村的宁静，也打破了酣甜的好眠。
但其实今天村里几乎家家都没睡，大家不约而同地出了门，聚集在江丰年家大门口，簇拥着村里要去高考的考生，为他们加油打气。
刘翠梅交代着江松一定要把江灿灿和耿小云照顾好。
”知道了妈，别啰嗦了。我就照顾好小云就行了，灿灿哪儿还用得着我照顾啊！”
江松不耐烦地说，还没好气地瞥了尹恪那一眼。
刘翠梅顺着江松的眼光看去，果然看到尹恪正拿着一件极厚的棉大衣往江灿灿身上裹呢。
刘翠梅嘴角含笑，装作没看见似的不去理会。
尹恪这小子对灿灿确实不错，但是也不能这么早就定下来，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可舍不得她早早结婚。
江灿灿睡得迷迷糊糊，好久没起这么早了。
不过刘翠梅热乎乎的饺子把她的食欲唤醒，再配上一碗烫烫的饺子汤，真是能把这大冷天的寒气驱散。
等到吃完饭要去考试了，刚推开门，面门还没和冷空气接触呢，就被在江家吃早饭的尹恪拽住到了后面，帽子围巾手套全副武装，上车之前，还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大棉袄把她裹起来了。
江灿灿现在像个被层层裹住的大娃娃。
一路顺利，到了考场的时候，江灿灿的手心脚心都热乎乎的，一点都没有被冷到。
进考场前，尹恪从包里拿出来军用水壶，递给江灿灿，
”好好审题，不要着急。”
她知识掌握的很好，也就有一点，容易马虎毛躁。
只要是把这点克服了，她一定能考出很好的成绩。
江灿灿拿着水壶，笑眯眯的，站在那却不动。
尹恪不明所以，眼睛微微长大，是疑问的弧度。
江灿灿见他想不起来，把手费劲地从厚手套里拽出来，直直地朝他伸去，钻进他的大衣兜里，掏啊掏。
尹恪的身体都僵硬了，笔直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江灿灿终于摸到了想找的东西，高兴地露出两个梨涡，冲尹恪张开手。
”我拿一个，这个给你！”
”好好考试呦！”
她皙白的手灵巧地动作着，迅速把什么东西塞到了尹恪的嘴里，然后晃着手里剩下的东西，笑嘻嘻地朝考场跑去。
她就知道大佬最好啦，兜里永远给她准备着奶糖。
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不吃点能量足的东西好好补充补充能量呢？
尹恪愣愣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舌尖的甜蜜一点点散开，看着那娇小的人影越跑越远，不自觉挑起嘴角。
他极少吃甜，从前也很少品尝到甜的味道，可是这认识她之后，能感受到甜的滋味儿好像越来越多了。
第39章 烈香
江灿灿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正在炕头吃冻梨, 大佬这个冬天往江家送了老多冻梨、冻苹果、冻柿子了，江灿灿这个冬天一点都没缺水果吃。
虽然早就宣布自己绝对能考上大学，但是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全家人也都激动坏了。
听说江灿灿考上的是京市的大学，全家人更是高兴, 对于淳朴的乡间人来说, 能去京市上大学就如鱼跃龙门一般，以后可是有大出息滴！
”尹恪呢？尹恪被哪儿录取了？”
”也是京大, 我和灿灿一个学校, 就是专业不一样。”
全家人一听这消息, 又是一阵感叹，
”太好了, 这也太巧了！”
”巧啥巧，这就是缘分！”
江灿灿也跟着猛点头, 确实是巧，不止现在，就是以后现代化的高考, 同学之间考到一个学校的概率也不大啊。
尹恪噙着笑没说话, 他和灿灿当然有缘分, 但没人知道这缘分也是他花了多少心神促成的。
从知道江灿灿要报哪个学校开始，到仔细研究这个学校的专业，他报什么专业更容易被录取，从而能和她这么有”缘分”...
每一步都不容易, 但他走得心甘情愿。
耿小云的成绩没有江灿灿和尹恪好，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
这个成绩也很不错了，让耿家在村里真是大长脸面。
有那有心思的人去耿大海家说小话,
”大海啊, 你家小云这下成了大学生, 那又是一番景象了，一般人可配不上。我家有个亲戚，是城里的干部家庭，可比上次给介绍那个工人家庭好多了，要不让两个孩子见见？”
耿大海不说话，苗山杏抢先一步道，
”快别说这话，俺家小云有对象了你不知道？”
”那不是原来嘛，现在小云考上大学了，哪还能...”
”去去去，咱家可不是那狼心狗肺的人，以后可不兴再说这样的话，俺家小云和江家堡江丰年家的二儿子，马上就要订婚啦！”
那人见苗山杏这么说，又见耿大海从头至尾也没反驳，也明白怎么回事了，说了句恭喜恭喜就讪讪而去。
没见过这么轴的，闺女都考上大学了，还和村里的小子订婚，以后有你们后悔的！
耿大海睨了苗山杏一眼，
”你这是铁了心了？”
苗山杏撇撇嘴，”那能轮到我吃了秤砣吗？你闺女早就吃下去了，你能做了她的主？”
耿大海冷哼一声，愿意咋地咋地，他可不管他们的事儿。
苗山杏见耿大海背手走了，乐呵呵地哼起歌，手里的活儿不停，这是给闺女做的嫁妆。
她可不觉得闺女嫁给江松不合适，这么长时间了，江松是啥样人，他们现在也是清楚得很，再好也没有的小伙子了。
再说没有人家江松给小云早早准备好学习资料，他家小云也不一定能考上这省城的大学呢，他家可做不出这忘恩负义的事。
别看耿大海不说话，也早都认可了这门亲事，你看他这火急火燎的，准是去摆弄江松送给他的西匣子去了，现在这个点儿啊，正在放评书呐！
江松和耿小云的订婚宴办的很快，两家都有心在耿小云上学之前把这事定下来。
到时候江松跟着一起去省城，边做生意边照顾耿小云，耿家也放心。
江灿灿送给耿小云一件红色的西装，是从小听她妈念叨的红色西装。
江灿灿总记得她妈遗憾地唠叨，
”那时候刚刚流行红西装，城里条件好的人家结婚时候才穿。我也稀罕那红西装，但你姥姥姥爷不同意我和你爸的事，我俩硬扛着拖了好几年，等结婚的时候条件又不好，早就没有穿红西装的精气神了。”
江灿灿看着耿小云看到红西装时候的惊喜表情，年轻漂亮的脸庞上满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