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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术蹙眉,经过刚才那一折腾,他酒也醒了也一大半。
    意识缓慢回笼,他心知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还是得想想办法该怎么补救此事吧。
    可惜萧子宴在气头上,听不进去他那些哄人的鬼话,朝术说再多好话也没用。
    萧子宴的面色越来越阴沉,森冷得好似要滴出水来。
    朝术看他那覆了层薄冰似的脸色,心中惴惴,那种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他被压得不得不紧贴在柜子上,眼睁睁看着萧子宴摸上了他的脸蛋。
    “你还跟废太子的手下们纠缠不清,我原以为那些人实在找你麻烦,还好生怜爱你。可是那天我亲眼看见裴照檐同你纠缠不清,因为你额上的疤痕,他还在父皇面前对我不客气。”
    “为何会如此呢,朝术?他们究竟为何独独对你心软心动,放弃对为废太子报仇的机会,都要跟你死缠硬磨在一起。你是拿什么让他们心动的呢,嗯?”
    朝术眼看萧子宴越说越不对劲,双手也在逐渐往下,冷汗都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殿下,求您别……”
    萧子宴要是能听得进去劝,他就不是那个最为张扬跋扈的皇子了,尤其是他近段日子以来一直被别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
    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奇耻大辱,更加接受不了朝术在这方面的反抗。
    朝术差一点就挨欺辱了,幸好他反应及时,余光瞥见了柜子上摆放的一个天青色花瓶,眼疾手快抓着那只花瓶就砸在四皇子头上。
    只听啪嚓一声,萧子宴死死盯着他看,朝术心脏都要骤停了,这一刻都感觉自己都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一秒,两秒,萧子宴眼睛一闭,就瘫倒在地上。
    朝术见到躺在地上衣着华贵的男子,一颗心也在不断地往下沉。
    他想,自己可能要完了。
    第57章
    朝术给自己洗了一把脸,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让他瞬间清醒淡定了不少,回忆起此前的狼狈还捂上了脸。
    他怎么就给自己灌了那么多酒, 还在冲动之下拿花瓶砸破了萧子宴的脑袋,也不知道对方醒来后会不会放过自己。
    朝术幽幽地叹了口气, 恶果已经酿成, 现在就算叹息后悔之前的事也来不及了, 他目前最紧要的还是想办法挽救。
    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萧子宴, 对方后脑勺上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 看起来狰狞又可怕。
    他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幸好没把人给砸死, 不然自己必死无疑。
    鲜血从萧子宴后脑勺流出,量不大, 应该不会致死。
    朝术很冷静地处理残局,也不知道是不是萧子宴同他的那些内侍说了什么,那些人居然没找过来。
    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太医院里找李韫,经过生病那一役,他算是知道了这人的真实身份。
    单靠收买威胁人心还不够, 对方根本就是萧谦行的安插的探子才那么听话。
    朝术开始还有些郁卒,但很快就想通了,萧谦行既然把人给他送了过来, 那他用起来不就更心安理得了吗。
    以萧谦行的骄傲,自己现在必定不会死。
    就算要死,也得是死在他手里才能安心吧。
    约摸一刻的时间。
    李韫诊治过萧子宴, 给人处理完伤势后, 才小心翼翼地问:“公公究竟是要做什么?”
    他现在可不敢招惹朝术了, 这真真是个狠人啊。太子囚得, 四皇子也是说砸就砸。随心所欲,肆意妄为,最后还没人会对他出手。
    朝术恹恹地说:“你何必管那么多,只需要记得在后面四皇子问起来此事时,与我一同做假证就行了。”
    李韫怔住。
    “现在先对一下说辞吧。”朝术还顺带给萧子宴灌了酒,全然不顾对方的死活了。
    反正现在皇后同张笺对上,以对方疯犬似的战斗力,娘娘必然头疼得紧,自顾不暇哪来时间关注四皇子。
    李韫小声在心里腹诽:你是真不怕四皇子成为一个傻子啊。
    “脑袋是最重要也是最复杂的地方,服下这味药,前一天的记忆就会变得不太清晰。朝公公大可以放心,李韫定不会让您失望。”
    朝术冷淡地看着对方给躺在贵妃榻上的萧子宴喂药,对李韫的忠心不置可否。
    只要在太子没有对他下死命令之时,他李韫就永远都是听话的一条好狗。
    朝术冷冷地注视着萧子宴,用靴子踢了踢对方的小腿,心下冷笑。
    狗东西,都已经和他一个阉人无二了,竟还想着要干那档子事。果然,不只是身上长得这个玩意儿,脑子里也还留着一根。
    眼见夜色将晚,日落西山,四皇子的人估计就要寻过来了,而四皇子人还未醒来。
    朝术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他是小心眼睚眦必报想让萧子宴付出代价,可犯不着把他自己也搭上啊。
    李韫已经注意到朝术面色越来越难看了,这位主也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他赶紧献上主意:“朝公公别心急,我可以为四皇子扎针,让他早日醒过来。”
    朝术摆手:“动作快点。”
    他坐在一旁看李韫的动作,只见年轻的太医从医箱里掏出来牛皮做的布袋,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细长的银针,有细如发的,也有粗如枝的,见之便让人头皮发紧。
    这些细长的银针就被李韫慢条斯理地扎进了萧子宴身体的各个穴位里,朝术原本泡茶的动作顿住了,看李韫的目光也出现了些许变化。
    萧子宴的指尖动了动,朝术很快就发现了,他慢慢地走了过去,正对上萧子宴睁开的目光。
    平时坏事也没少干,但这种紧张感与旁的不同,带着心虚、慌乱,如若不是他心理素质还算强大,也不能做到这样面不改色同萧子宴说话。
    因为萧子宴在大早上被朝术砸得头晕眼花,加之李韫给他下药的剂量有点出乎寻常的重,是以他睁开眼睛的那会儿不但头痛欲裂,还处在云里雾里不知所措的状态。
    但他还能认得清人,说得出话:“怎么哭丧着一张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死了,你在守丧。”
    他才不会顾及一语成谶、乌鸦嘴的说法,随心所欲想说便说了。
    朝术偷偷看他的神情,见萧子宴仿佛真的记不清此前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
    于是他也便张口就来,说是萧子宴自己饮了酒,脚步虚浮打翻了花瓶砸伤自己。他不敢耽误,连忙找来了太医院的太医来为殿下救治云云。
    房间里还有未散的酒味,加之李韫在一旁作证,萧子宴不做他想,阴沉着脸发脾气,说是老天爷都在跟他过不去。
    他发了好一阵的怒火,觉得头又有些疼,也就不为难自己,将自己的情绪逐渐平复下去。
    朝术见状,又宽慰了他几句。
    “殿下,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养伤。身体才是您的本钱,到时候才有精力去对付那些作乱的小人,对不对?”他现在对萧子宴才是彻底的敷衍了事,哄人时就跟哄幼童别无一二。
    偏生萧子宴就吃他这一套,深情脉脉地抓着朝术的手,语气和缓:“朝术,我身边也就只有你才是真心为我考虑了,我日后定不会亏待你的。”
    朝术听见这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萧子宴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他究竟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他以为自己的大饼谁都会信么。
    且不说萧子宴这个狗东西之前差一点就要强迫了他,而且对方和萧谦行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萧谦行成熟冷静,懂得忍耐,萧子宴则狂妄任性,绝不忍耐。
    最后谁输谁赢一目了然,他凭什么高看对方一看。
    萧子宴太过狂傲了。
    可说到底,他们兄弟俩都是同类人。
    偏执、疯狂,喜欢什么一定要得到手,包括人、包括朝术。
    他幽幽地垂下眼睫,嘴上已经下意识会说巧舌如簧的话,可论真心,呵。
    与此同时,距京城几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
    兵营重地,帐篷一字排开,士兵们目光炯炯,警惕地扫着四周,时刻注意防范敌人的探子。
    从外看去,一切都威严肃穆,森严得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而在这其中最大的营帐中,正上演着一场亲人难得相见的苦情戏。
    “殿下。”身披坚甲的将军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说。
    他相貌粗犷但双眼有神,眼尾俨然有了几道浅浅的细纹,鬓边的头发夹了不少的白丝。
    萧谦行叹了口气,忙道:“舅父快快请起,您是长辈,怎可行此大礼。”
    虽说将军站了起来,却仍然低着头,沉声道:“殿下,礼不可废!”
    此话一出,双方皆是沉默了一阵。
    良久,萧谦行才苦笑道:“舅父哪能不知,玄序早已被废,现在俨然与庶人无异,就算是行礼,也应该是玄序向裴将军行。”
    世人皆知,世代执掌兵权的裴家乃是太子的娘家人,士兵皆知裴氏而不知王族,权势之旺盛,叫人心惊不已,所以帝王才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废黜太子。
    一是被萧谦行威胁到了位置,二来就是这外戚,名头已经大到令皇帝都要忧心的地步。
    经年累月的威望,并非是他一个悬坐在高台上的昏庸帝王就能打破的。
    皇帝再痛恨,也没有任何办法,于是只能使出那下下策的计谋对他萧谦行出手。
    “您只是一时失势,早晚都会东山再起。我这个大老粗也说不出什么有文化的话来,只知道,裴家世世代代都守护的大梁朝。也就只有到了您的手上才有继续延续下去的可能。”
    裴家是忠于皇权,也绝对不会出现有辱门楣之徒,可不代表他们就全然不会争不会夺了。
    萧谦行轻轻道:“舅父慎言。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抵御外辱。攘内必先安外,萧子宴那些人已不成气候,不足为患。”
    裴将军比谁都清楚他这位好外甥的性子,俗话说得好,外甥肖舅,可萧谦行除了相貌上与他有点儿相似,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他语重心长道:“殿下心里有数便好。”
    私人营帐,尤其是将军的营帐更是守卫的重中之重,平日里都是守卫最森严得地方,安静得不像话。
    今儿个外头却有些喧闹,沉重的步伐从门口传来,下一秒帐子就被掀开。
    裴将军都已经拔刀了,却听见了他那不成器的好大儿的声音,裴照檐风风火火闯进来,张嘴就是,“殿下,朝术那天是不是病重,所以才没来位我送行?”
    急吼吼的,问的却是一个人。裴将军面色微变,余光却瞥见太子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下颚绷紧了一瞬。
    他直接拿剑鞘抽人,反正落在裴照檐这皮糙肉厚的小子身上他不心疼:“没大没小的,连礼仪都忘了,见到殿下还不行礼,在这里瞎胡闹什么?!”
    他爹都对他吹胡子瞪眼了,裴照檐也回过神来,方才太着急了,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他的行为有多么不合理。
    裴照檐老老实实地作揖问好,眼睛也不忘巴巴地看着萧谦行,就等着对方回答。
    空气静了两秒,萧谦行慢条斯理,实话实说:“他那日确实病重,连床都下不来。”
    裴照檐仅仅因他这一句话双眼就变得晶亮,亢奋得不行,若是他身后有尾巴的话,恐怕都能晃出残影了。
    知子莫若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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