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瑧兴致勃勃,“这个游戏的智能还是很强的,运行逻辑也很灵活,只要我传位给你,那些npc就会认你,到时候你肯定能做个好皇帝。”
【卧槽,赵岚瑧真的,他真的每次都出乎我意料!】
【清清会接受吗?】
【一定会吧,她不是很想要权力吗?】
纪禾清回神,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她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如果,如果她做了皇帝,那她想要做的事都可以理所当然地去做。首先当然是灭了天命盟,灭了境内大大小小的乱军匪患,再屠了虎视眈眈的境外蛮族,然后鼓励耕种,发展百业……
纪禾清这一想就有些止不住了,好半晌才从美梦中清醒。然后她意识到心动归心动,就算赵岚瑧不是嘴上说说,真的愿意把位置给她,她也接不住。
因为皇帝不是天然拥有权力,而是权力推着人成了皇帝。就算她真成了皇帝,那些人都不服她,她手里没权,一样坐不住。说不定今日上位,明日就被那些人以“诛杀祸国妖女”的罪名赶下台了。
他们不敢直接造赵岚瑧的反,不代表不敢对她下手。说不定还给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人提供了机会,到时候只怕连赵岚瑧都无法自保。想到这里,纪禾清刚刚浮动的心思终于被自己按了下去。
赵岚瑧还在说话,“你做了皇帝,我加入你的阵营,那我们不就是彼此的绿名了?”
说到“彼此的绿名”,赵岚瑧微微顿住,忽然觉得这个词好像有种隐晦的浪漫。
纪禾清:“不行。”
赵岚瑧:“真不行?那好吧。”虽然每次面对任务他都有点不舒服,但这是萌新的请求,他真不想拒绝。萌新啊!赵岚瑧头一回觉察出这个词的可爱之处。
见赵岚瑧低着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纪禾清不禁身子前倾仔细看他,“你答应了?”
赵岚瑧不太好意思直视她,嗯了一声。
纪禾清:“那我们勾手指发誓。”
赵岚瑧心想他是个老人了,才不会像萌新这么幼稚,然后他也抬起小指,跟纪禾清的勾在一起。
当天夜里,赵岚瑧第一次做了梦。
梦里有个模糊的小孩身影,探着脑袋问他疼不疼。噢,他在这个梦里的身份好像是一个行军打仗受伤的将军。他回答:“疼的。”
小孩:“那我们勾勾手指,你要保证下次不受伤噢。”
他们勾了勾手指。
赵岚瑧奇怪地想,这小孩谁啊真幼稚。然后那模糊的身影就渐渐清晰了,是纪禾清。
原来是萌新啊!
赵岚瑧翻了个身,笑着醒过来了。
“陛下,该上朝了。”
赵岚瑧笑容一顿,高总管鼓足勇气重复了一遍,“该上朝了,您昨日答应了纪贵人的。”
是哦,我答应了萌新的!
心里的抗拒一闪而逝,他从床上弹了起来。
第21章 盛宠
大理寺卿李广治此时的心绪非常复杂。
当初在紫宸殿上,右相韩尚青抢着要查卢廷,他虽然跟卢廷算不上多交好,但同朝为官多年,到底有几分同僚之义在,卢廷死得莫名,眼见就要跟其他被天子杀掉的臣子一般含冤下葬了,忽然得到一个调查的机会,他当然得抢过来。
一来,刑部本就没有权力管三品大员的案子,二来,韩尚青的为人他很看不惯,他自然得提防他在卢廷的案子上做手脚。
至于结案后会有什么结果,李广治没有想太多。在他看来,这案子就是还卢廷一个清白名声,叫他死后不必被小人污蔑。
最后虽然得捏着鼻子跟刑部一块查,好在还有御史中丞从旁督察,晾韩尚青也没法子在大理寺和御史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但李广治没有想到,刚刚开始调查,就翻出来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卢廷死讯传出的当天,户部有一间房就着了火,将一些比较要紧的账册都烧没了。
本来,卢廷死都死了,就算这间房的账册烧没了,也没多少人会去追究,倒霉的就是底下那些负责的主事罢了。但如今大理寺和刑部要查卢廷,这件事落到他们眼中,就不同寻常起来。
韩尚青开始上蹿下跳,说天子明察秋毫,不会错杀一个忠臣,定然是卢廷背地里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才招来杀身之祸,如今果然露出了马脚。
李广治听了这话就不舒服,说案情还未明了,也许这就是个巧合,让韩尚青不必急着下定论。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别急着咬人。
韩尚青当时就笑了,笑得颇为不怀好意,说道:“陛下亲手杀了卢廷,这圣意还不够明朗么?李大人,我要是你,就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把罪名给卢廷定下。”
李广治当时气得直吹胡子,心里更信了户部起火是巧合。决心要给卢廷一个清白。可是越查,李广治心里越没谱儿。
户部下面还分了四属,分别是户部,仓部,度支,金部。
被烧了的那间房,存的是这两年来相关赈灾账册。大晋幅员辽阔,哪怕是风调雨顺之年,也有不少地方出了些不大不小的灾情。按照惯例,出了灾情的地方,由当地官府先向附近州县求粮,以解燃眉之急,再根据支出多少钱粮汇总成账册,上报朝廷,由户部核查是否属实,户部下了批文后,再从国库里支出钱粮,补上赈灾州县的空缺。
因此那间房的账册虽然烧没了,但要查,也不是不能查,只需要按照名册,从各州县调来历年账册一一对应即可。
这本来要留给户部慢慢查漏补缺,费上数月乃至半年也是常有的事情,毕竟路途遥远,跑起来也不太方便。
但如今是大理寺和刑部一同查案,不单只是户部自己行动,刑部那边在韩尚青的授意下,更是卯足了劲儿想要揪卢廷的罪证,出动不少人力物力,十天之内就将两年内各地留存的账册一一带来,再与国库那边一一对应。
事关户部的最高长官,为了防止户部的人徇私,刑部还去其他官署借了算账厉害的主事,大理寺这边也不甘示弱,去熟悉的官署搬了人过来。十几个人关在一间房里劈里啪啦地拨算盘对账,算了几日,算出来大事。
各地呈上来的账册,跟国库支出的数目,对不上!当然,对不上才是正常,毕竟路途遥远,运粮艰难,路上马要吃粮,人要吃粮,遇上天气不好,还有可能受潮变质,因此户部支出去的粮草,总会比灾地需求的要多,就是算上了途中损耗的份。
可是,就算是加上途中损耗的份,这也多太多了。
督察账目的人哆哆嗦嗦跟李广治汇报,说道:“那账目做得极好,若非精于此道,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来。”
李广治额角也冒了冷汗,“多出来多少?”
那人道:“一倍有余。”
李广治的冷汗直往下淌,比算上途中损耗的赈灾钱粮还多上一倍有余。那多出来的粮食去哪儿了?
要知道,人和马一天吃多少都是有数的,运粮途中损耗的数目是可以算出来的,为了以防万一,往往还要多给一些。那么多粮食,卢廷能往哪里藏去?
他要是贪污钱款,还只算小事,总归是用来奢侈享受,昧下粮食可不得了,这么多粮食足以养上一支私兵。
他这是想造反啊!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只他一人经手,于是户部的诸多官员都遭了殃,一个个被抓了下狱清查,大理寺一天到晚都是刑讯审问的哀嚎声。
最后有个软骨头受不住供了出来,说多出来的粮食,是被卢廷安排人隐秘送去了京郊某地,大理寺再让人往那个地方一查,发现早就人走楼空,但人走过的地方不可能没留下痕迹,擅长缉捕寻迹的人查了一通,发现粮草被送往了容州。
容州,那不是反贼天命盟的大本营!
消息传出来,引得朝野一片沸腾。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没人想到,卢廷一个三品大员,世袭勋贵,他能干出这种勾结反贼的卖国行径,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啊!
因为实在太反常,反而引得不少人唏嘘不已,怀疑卢廷是被反贼下了蛊。
证据确凿,卢家很快被抄了家,韩尚青得意洋洋,让人把卢廷的坟都给掀了,说卢家祖上是跟随太.祖打江山的忠臣良将,卢廷这反贼不配进他祖宗的墓地,让人把他迁到郊外野坟里去。
这掘人坟墓的事情他做得毫不避讳,叫很多人背地里又暗骂这位不亏是佞幸上位,行事连个忌讳都没有。
卢廷的案子查了半个多月,尘埃落定后大理寺立刻将前因后果写了折子递进宫里,理所当然得不到天子的半点回应,李广治心里恻恻,难道天子当真料事如神?那他以前杀的那些人,难道也……
嘶,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背后都有天子的耳目盯着,浑身上下跟着凉飕飕。
不过折子虽然石沉大海,没两日却收到了重启朝会的旨意。
时隔两年,再一次要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赶着进宫上朝,所有人都心情复杂。
然后他们就看见,天子御座的旁边,加了个座位,那位传闻中盛宠的贵人,就坐在那里。
第22章 朝会
看清坐在天子身侧的那人,朝臣心中震撼难言,不由自主就发出了抽气声,文武百官的抽气声汇集在一起,大殿内顿时热闹非凡。
但很快,这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担心自己再泄露出点声音会引起天子不悦,只是那一双双瞪大的眼睛依旧泄露了他们的震惊。
半个多月前,紫宸殿内中秋宴上,这无品无级的贵人越过宫内众多嫔妃坐在天子身侧,虽说略有出格,但并不算一件值得细究之事,可今日不同,这可是在朝会之上,在象征九五至尊的御座之旁,历来能坐在那个位置的,不是垂帘听政的太后,就是被先帝托孤的摄政王,这后宫女子,有什么资格坐在上头?
不少大臣皱眉,显然对此颇有微词,只是因为种种缘故,暂时按捺下。
他们的神色变化虽然不大,但都被纪禾清一一收在眼中。
她心想,难怪历朝历代都有人冒着诛九族的风险起兵造反,原来这上面的风景果真与众不同。坐在这高高的御座旁,居高临下,能一眼扫见文武百官,将他们的姿态神情尽收眼底。而这些她从前连见一面都没有资格的大人物,此时只能隐忍地站在下面。
纪禾清微微勾了下嘴角,头一次品尝到权力这杯毒酒带来的醉意。
她目光一扫而过,只在几个人身上略做停顿。
第一个是潘相,据说此人刚直,这些年唯一坚持大胆谏言的只他一人,是个清瘦的高个老头子;第二个是右相韩尚青,传闻此人是佞幸上位,因为皮相生得好,且每次觐见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纪禾清在民间时还听说过他是天子的男宠,唔,现在嘛……
纪禾清目光落了一息,韩尚青正好抬头看来,对着她拱手一笑,脸上没有分毫其他朝臣的不满。
第三个是礼部尚书纪元中,他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显然对于“女儿”能有如此盛宠感到十足惊喜。
文武百官入殿的片刻功夫后,高总管便唱道:“拜——”
文武官员齐齐俯身,对着御台上的天子行过拜礼后,潘相微微抬头,就见那纪贵人看着他们,而天子正支着下巴看着纪贵人。
面上微微皱眉,潘相终究是没说什么。
百官朝拜之后,就是鸿胪寺的官员出来禀报最近有多少官员入京离京,一通无聊的流程走完,才有朝臣轻轻咳嗽一声,表明有事要请。
出列的是李广治,之前递进宫的折子石沉大海,索性趁着这次难得的朝会把折子上完。李广治显然拥有非常丰富的上朝经验,他诵读起奏折来铿锵有力、气息浑厚,吐字清晰,而且文采不错,一封交代卢廷勾结反贼偷运粮草的折子也被他写得文从字顺、笔墨纷飞。听得众人不由微微点头。
也有人偷偷在抬袖擦汗,庆幸自己平时跟卢廷走得远,要不然这回也得被抓进大理寺掉一层皮。
犯了谋逆罪的官员没什么可说的,父子兄弟全部斩首,家产抄没充公,妻妾及不满十五岁的儿女并家奴一并充为官奴,其叔伯子侄则流放三千里。当然,这些人大多会死在流放路上。
卢廷没有兄弟没有儿子,只有等着继承他爵位的叔叔一家子,这回倒霉被牵连,全部下了大牢,他的家产也由专人清理登记造册,这都没什么可议论的。唯一的争执在于宫内的卢昭媛。
此女既是卢廷的独女,按理该充作官奴,尴尬的是,她也是陛下的嫔妃,依照惯例,要么打入冷宫关一辈子,要么赐死。然而提出后,御座上天子却没有反应。
有人小心地抬起头看一眼,嚯,陛下又在看纪贵人。实在叫人费解,这纪贵人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绝色,怎么陛下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陛下、陛下……陛下!”李广治连喊了三遍,才换来天子的垂目。
赵岚瑧看了眼下面黑压压的人头,“你们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文武官员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李广治也神色如常,“陛下,臣提议将卢昭媛赐死。”
闻言,赵岚瑧哦了一声。
大家都知道天子的这声“哦”,就是同意的意思。于是就准备将这事过了,却在这时,御座旁的纪贵人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