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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沣见她今日穿着,心中歉疚之意更浓。她本该过着锦衣华服加身的贵族女子生活,却受他牵连,在今日以前蓬头垢面,连一处安稳之所都没有。
    万瑾澜的出现,让山寨内不少莽汉都不敢直视了。他们甚至在想,这是哪来的贵族小娘子?像是天下掉下来的仙子。一时之间,众人的声音都下意识压低了几分。
    李麻子咽了咽口水,一眼认出了万瑾澜。比起两个时辰以前,他现在已经不敢直视万瑾澜了。这还是从前那个和他们在后山打架的人吗?
    万瑾澜、宋夫人和抱着孩子的方碧蕖坐上了同一辆马车,跟随着队伍往桦县去。
    宋夫人难免有些忧虑,“风儿应当无事吧?”
    万瑾澜说道:“夫人放心,李二公子如今在我们手上,夏风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午时,队伍在桦县外和季老将军所带的五万大军汇合。
    沙都、甘州、金泉三郡虽已尽在他手,但北边的巴刹和贺兰两族不得不防,驻守边城的驻军不得轻易调动。
    不过五万军马,再加上山寨内和昨个李衍风带去还活着的近四千人,也有五万五千余人。
    桦县是赤乌郡的治所,陆彦却是县令。
    此时城楼之上,李夫人和李威之弟李洪源及其它李家人立在城楼之上。
    万瑾澜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城楼之上张望,并没有夏风的身影。
    李衍风昨个带兵去围攻山寨走的急,除却章豫知晓全部事情,他都未曾告知别人。
    而章豫也怕宋毅是齐王的消息走漏,会影响己方军心,故而秘而不宣。若事成,一个夏风不算什么,若不成,一个夏风也左右不了局势。
    李家到底在凉州盘踞多年,萧沣在西边动作频频,昨个夜里古阿镇那里又闹的那样大,季老将军可是带了五万兵马回来,再收不到消息,那李家的人就白活了。
    “齐王,我儿呢?”李夫人保持不了镇定,她先失去了夫君,后又失去了李伯祯,最后一个独苗李衍风再死,她也活不下去了。
    萧沣挥了挥手,士兵将一只眼被包着的李衍风抬了上来。
    李衍风的左眼被炸毁,如果不将眼窝挖空,任其感染,要不了几天就会死。
    李衍风是在清理的过程中活活疼晕过去的,到现在都没醒。
    就这样,还不没确定李衍风能不能活下去。
    萧沣对他的死活不在意。
    李威和巴刹族与贺兰族勾结多年,即使他没被流放,不管站在什么角度上,李家都犯的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李夫人看着不知死活的李衍风,腿软的扶住了城楼。
    “你害我儿至此,我要你血债血偿!给我放箭!”
    让人尴尬的是,城楼之上的士兵并没有听李夫人的。
    李夫人疯了般大声嘶吼,“给我放箭!”
    李洪源叹道:“大嫂,我们大势已去。”看着城楼外密密麻麻的几万大军,他有点腿软。
    陆彦看着两人,在城外的大军中看到了悠然坐于马上的陆老头。
    “齐王,我若打开城门,你可否留我李家一条生路。”
    李洪源不能像他大嫂一样发疯,他还有一大家子老小,总不能都死在今日。
    赤乌郡内是还有兵,两万兵守在雍城,还有一万兵马守在建武城和朝廷的兵对峙,郡内各县也能抽调出八千兵马,他是可以聚拢人马和萧沣打。可李洪源这人,和李威不同,天生没有血性,又没有带兵作战的能力,干脆也就不挣扎了。
    状若疯癫的李夫人去撕打李洪源。
    李洪源制住她,叹气道:“大嫂,你还有孙子孙女,我也还有一大家子,咱们还是认命吧。”
    此时李麻子大喊一声,“李二公子只是被李三公子伤了眼,人还没死。”
    骑着马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的李越跟没听到李麻子的话一般,仿佛李麻子口中的人不是他。
    李夫人从愤怒中清醒,“当真?”
    萧沣早就想过要如何处置李家了。
    按大魏例律,李威属于通敌叛国,要夷九族,他去信给镇国公要李威死在京都时,压根没有一丝心软。
    可凉州到底不同,李家在此地盘踞多年,他是可以心狠手辣不顾他人看法,但到底于名声有碍,更何况,稚子何辜?
    “给你们一日时间,带上一成的家当,往西去,从此子孙后代不许再踏入玉门关一步。”
    李洪源愣在城楼之上。
    若非迫不得已,谁想背井离乡?
    萧沣的话,算是直接把李家驱逐出大魏了,到了异国他乡,又该怎么生活?
    “凭什么?你凭什么?”李夫人不愿意。
    “李威身为大魏一方封疆大吏,与外族勾结,从军饷中获利,以战养兵,消耗国库,私下开采矿藏,与外族交易,夫人说凭什么?”
    李夫人对上萧沣冷沉的眼眸,心中茫然,瘫软在地,后崩溃大哭。
    陆县令高声喊道:“开城门。”
    第160章 忠
    大军驻扎在桦县外,萧沣带着己方将领进城。
    陆彦赶忙从城楼上下来,撩袍拜道:“下臣见过齐王。”
    看着这位表兄,萧沣淡淡颔首,“起身,枭首宴后你随李越一起,去点点李家的家当,只许他们带走一成。”
    至于剩下的,那都是他的军资。
    李越的伤都没还没养好,昨夜里又向萧沣投了诚,此时抱拳应了“是”。
    察觉到别人向他投来的异样眼光,他面上没有丝毫变化。
    李越知道别人会说他什么,可他不在意。他幼时和母亲过的日子别人都没经历,也不能体会他拼了命力争上游的心。
    李家既然要倒,他凭什么不能带着母亲走出一条康庄大道?哪怕别人说他给仇人当走狗,但那又如何?即使是走狗,未来他也要做让人高攀不起的走狗,他要让自己的母亲成为人人羡慕的老封君。
    在马车中坐着的万瑾澜可算是想起昨个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了,心里难免有些急切。
    她探出头,看向坐在前方马上的萧沣,小声喊道:“夫君。”
    萧沣回头看她,随即调转马头,用眼神问有何事。
    万瑾澜干脆让马车停下,下了马车后,想起今日穿的是裙衫,瞬间觉得真的很不方便。
    却见他直接下来,到了她身前,“有事?”
    万瑾澜抬起脚在他耳边说道:“今日之后,你我在凉州的消息就瞒不住了,于松还没送信回来,我祖父祖母和母亲他们…”
    萧沣握了握她的手,“祖父给我送了信来,等今日事毕再与你细说。”
    万瑾澜瞪大眼,到底谁是祖父的亲孙女?
    萧沣眸中有淡淡笑意,“不必担心,你祖父有自己的思量。”
    众目睽睽之下,萧沣伸手扶了扶她耳侧的步摇。
    万知景就在马车后跟着,见此情景,心中放心了几分。
    李衍风筹备枭首宴搞的声势浩大,凉州境内四郡郡守和掌兵之人今日皆前来赴宴。
    萧沣如今势大,虽不是完全掌控凉州,但他手上的兵马已经造成了他在凉州一家独大的局面了。要是不赴宴,是等着被清算吗?
    枭首宴设在了城西郊,场地够大,李衍风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天空湛蓝,今日是个极好的天气。
    主座之上,一袭蓝袍的萧沣和万瑾澜坐在上首。
    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依次坐着如今凉州境内大大小小的将军和官员。
    周围守着三千军马,看起来声势浩大。
    场地中央,有两个笼子,一个大些,里头坐着手脚都带着镣铐的程右,一个小些,里头是半趴着的萧明环。
    “本王名讳,想必诸位已然都知晓。”萧沣环顾眼下,面容刚毅、眼眸深邃,一身气势放出,锋芒丝毫不敛。
    “李威勾结外族,以战养兵,私下贩卖铁矿,如今在座也有牵扯其中之人。”
    说到此处,一些人眼眸闪烁,生怕齐王要搞个株连。
    正担忧间就听到萧沣继续说道:“只要上交所获钱财,此后既往不咎。”
    是的,萧沣在光明正大的敛财。
    往后他要养十几万人的军队,以他现在的身家,只能从凉州当地豪族和官员这里光明正大的抢了。
    凉州境内治安并不好,马匪和官员勾结是寻常,不少官员府上都藏着不少银钱。过后他肯定是要好好整治一番的,但现下还是稳定为主,先收揽人心。
    “齐王,容末将斗胆问一句,李侯之死,可与你有关?”
    问话的是李威从前的心腹,梁仲启,此人也是一名虎将,几月前在战场上伤了腿,养到现在活动还不利索。个头没有李麻子的魁梧高大,长的却跟小山堆似的,看起来不容小觑。
    只见此时梁仲启神色执拗,一副非要得出答案的模样。
    不少人骂他蠢,都这时候了,还要问清李威的死,人都死了,你问明白还要给他报仇不成?
    萧沣不屑说谎,面色从容的说道:“与我有关。”
    梁仲启都愣了。
    他没想到萧沣会在众人面前承认,他以为,就算是他杀的,也要粉饰太平的说和他无关的。
    李越垂下了眼眸。
    “你若要为李威报仇,本王等你来。”
    萧沣一副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模样。
    其它人在心底摇头,骂梁仲启榆木脑袋,光守着忠义有什么用?一大家子不要命了?奉谁为主不是主?
    梁仲启愤怒的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我不会忠于你!李候于我有恩,我无法给侯爷报仇,但绝不会忠于你!”
    万瑾澜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问道:“何为忠?程右将军是否被称得上一句忠心耿耿?”
    梁仲启嫌弃的看了一眼端坐在牢笼中戴着镣铐的程右,“他一届叛徒,算什么忠心?”
    万瑾澜哼道:“你本为朝廷将领,本该忠心朝廷,却因李威对你所施恩惠而对他死心塌地,你可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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