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理解老夫人的疼爱。
同为女子,婆母应当和她一样,不希望自己的夫君纳妾。
老公爷不曾纳妾,婆母过的什么日子她都看在眼里。可婆母当年却非要给她夫君张罗妾室,又是什么道理?
她不忍能怎么办?
索性夫君即便纳了妾,也从没做出过宠妾灭妻的事,对她一如既往,但她知道,纳妾前,纳妾后是不一样的,至少她的心境是不一样的。
婆母明明给大姑娘找了个好人家,为什么对疼爱多年的瑾澜这般?
公府已经够富贵了,何必掺和进那些事?
若只是老夫人一厢情愿倒也还好,若是公爹也是这种想法,沈卿光是想想,头就大了。
这些日子沈卿心情郁郁,她无法反抗婆婆的决定,便将希望都寄托在了镇国公的身上。
老公爷的六十整寿,身为人子的镇国公,自是要回来,不过也要上折子经过皇帝允许,是以她们母女二人才会提前回来。
老国公寿辰那日,镇国公府宾客盈门,住在隔壁的万家人都来了人。
万瑾澜今日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裙,她肤色白皙,穿什么颜色的衣衫都鲜妍俏丽,头上那根坠着淡粉色珍珠的步摇也异常显目。
这种成色的珍珠可不易得,还是从前贵妃姑母赏了她一小盒,母亲拿去做了首饰。
万瑾澜和万瑾玉走在一处,特意把带着羊脂玉手镯的手臂凑到她面前,“你看,这可是祖母送给我的压箱底的好东西。”
你没有吧,嘻嘻!
万瑾玉哼笑一声,睨她一眼,“你好好看看,我耳上这是什么。”
一对浅绿色的猫眼石耳坠坠在万瑾玉白皙的耳朵上,正因为万瑾玉的动弹而轻轻晃动着。日光落在上头,闪着晶莹璀璨的光,如水波般荡漾着,晃着了万瑾澜的双眼。
万瑾澜轻咳一声,“瑾玉妹妹,学的规矩都去哪了,再提醒你一遍,该叫我一声姐姐。”
话落,万瑾玉就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毛来。
须臾后,她笑着踮起脚在万瑾澜耳边小声,说道:“妹妹要恭喜姐姐,及笈后很快就会定下亲事。”
万瑾澜有些诧异,定亲是必然的啊,只是祖母定的是哪家啊?人什么样啊?
“你知道是谁?”她难免好奇。
要是万瑾玉知道,她可就得生气了,凭什么她快定亲了,她本人竟然不知道。
万瑾玉哪知道是谁,不过是想用定亲的话头闹万瑾澜一个大红脸。
可这万瑾澜就是个不知羞的啊,竟然还问她是谁。
“回去问你母亲,我只是从我母亲那听到了三言两语。”
二人说着,带着丫头去了接待女眷的大院落。
男客和女客自是分开的,不过中间也就隔了一座小桥,隔着柳树和莲池,仔细张望,能看到对面的情况。
万知景应安阳公主的要求,去喊妹妹,转个弯走到廊庑下,便听到身后有人喊救命。
他心中一惊,回头一看,便见一个穿着桃粉色衣衫的陌生女子正在水池中扑腾。
这边是后院的小花园,不是前院待客的莲池那边,怎么会有客人闯入?
不过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左右张望,没找到趁手的长棍子,也没有一个小厮从这经过,这可怎么办?
“救命啊救命啊”
唐秀宁拼命扑腾,也没见万知景跳下来救她。
她费劲扒拉的跟着进来,不就是想趁机赖上他?可她真的快呛死了,万知景还傻不愣登的站在边上。
实在不行,她只能湿答答的自己上去然后见机行事了。
不远处的万瑾澜和万瑾玉听到喊声,对视一眼,忙带着丫头过来。
过来就见万知景正蹲下身来准备救在水中扑腾那姑娘。
万瑾澜大喝一声:“兄长起开,我来救。”
她可不想突然不清不楚的多一个嫂子。
万知景不傻,可人命关天,他总不能真让这位姑娘在池中淹死了。
现下两位妹妹来了,万知景松了一口气,麻溜的起开了,连话都不多说,只道:“那我先走了,就当我没来过,两位妹妹善后吧。”
唐秀宁不可置信,这位公子怎么回事?
一个不留神,唐秀宁呛了一口水,然后她赶忙游动起来,让身体达到平衡。
一旁的万瑾澜看到这姑娘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停下了脚步。
“姑娘既然会泅水,便自己上来吧。”
万瑾玉回头看万瑾澜,见她信誓旦旦,转头看着唐秀宁时便有些怀疑。
唐秀宁身形一僵,又呛了一口水,咳嗽后说:“万姑娘说什么呢,我快不行了,两位姑娘行行好,求求你们快把我救上去吧。”
万瑾澜嗓音凉凉:“这池子里养的有长鱼,还有蛇,啊呀,你背后那是什么?”她夸张的指着。
唐秀宁吓得脸一白,拼命的游动起来,呲溜的就上了岸。
万瑾玉:“…”!
第9章 女子艰难
唐秀宁飞快的上了岸,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向池中,也没看到一条游动的长鱼和蛇之类的东西,倒是池中的睡莲让她扑腾的凋零在水面。
她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家是看穿了她的意图,故意的。
万瑾玉目瞪口呆,万瑾澜对春桃说:“将人带去客房,给这位姑娘换洗拾整一二。”
随即她又看向唐秀宁:“不知姑娘是哪家的?你出来也许久了,我去通知你家长辈,好让你家长辈不必担心。”
唐秀宁此时才觉得后怕,她双眼通红,噗通给万瑾澜和万瑾玉跪了下去。
“求两位姑娘不要将此事说出去,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继母要将我嫁给一个有腿疾又丧了妻的武夫,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呜呜呜”
万瑾澜给了春桃一个眼神,春桃立刻上前将唐秀宁扶起来。
此地虽离前院那边有些距离,但也不保证没有别人经过,唐秀宁在此地哭,肯定会引来别人。
万瑾玉挥挥手,让自己的婢女去找她母亲来。
今日的寿宴是二伯母和她母亲一手操办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母亲难免会在祖母那吃挂落。
从前大伯母也掌过府中中馈,自从大伯母去了西南后,府中中馈便由二伯母和她母亲轮流来掌,这次大伯母回来,二伯母和她母亲都不想放权,且大伯母最近也正巧身体不舒坦,是以这次寿宴,大伯母便没有插手。
唐秀宁在客院的房间里哭个不停,万瑾澜都恼了。
别人家的好日子,她哭个不停,不是诚心来找晦气的?
“姑娘你若再哭,我定会大张旗鼓将你府中长辈找来!”
什么人啊,算计人不成,事后反倒自己哭个不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唐秀宁哭到打嗝,更是悲从心中来。
她真的好惨啊,自从府中她父亲有了继室,她就没过过舒坦日子,亲事还被继母拿捏在手中,她本分多年,却还是逃不过继母的毒手。
继母真是好狠的心啊,将她硬生生的拖成了十八岁的老姑娘,然后给她找了一个丧了妻腿又有些跛的武夫做续弦,那男子如今都三十了,是个低阶武将,一介粗鲁的武夫啊!
但凡他不是个武夫,脚不跛,还没丧妻,亦或是没娶过妻,她都有可能就认命了的啊!可可可,那武夫他全占了啊!
他还听闻那武夫是个打娘子的。
“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万瑾澜听着她断断续续抽抽噎噎的哭,大概也听明白了她今日为什么铤而走险。
“你和那武将亲事定下了?”
唐秀宁哭声更大了,“是啊。”
万瑾澜的脸都黑了。
若是唐秀宁今天的如意算盘真的成功了,那她兄长岂不是还要背一个抢人妻的罪名?未婚妻那也是妻啊!
“这位姑娘,你觉得你的行为合适吗?”
唐秀宁呜咽着,泪眼朦胧的说道:“我知道错了,只求你们今天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认命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要是今日的事让她那继母知道,指不定回府后会如何治她。至于她父亲,但凡在乎她,都不会同意继母给他定下的亲事。
顾氏来的很快,路上万瑾玉的婢女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
顾氏心面色阴沉,这事若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她和林氏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也是她们今天大意了,没将各个通向里院的门派婆子守着。
这事当然不能闹大,顾氏想悄悄解决此事。
于是,进了客房,她好生用言语将唐秀宁敲打了一番,警告她别想用落水这事翻出什么花样来。
唐秀宁抽抽噎噎,头缩的跟鹌鹑似的,不过顾氏话中的意思也正合她意。
顾氏离去后,唐秀宁擦洗好,又重新梳好了发髻,穿上了不怎么合身的衣裳。
她再次道歉,态度倒是有几分诚恳。
万瑾澜心中对她是不满,可也不想让自己兄长的名字和她挂在一起传的沸沸扬扬,再惹出别的事端。
可提起这位唐姑娘的婚事,她心中难免有几分同情。
唐姑娘不过十八,却要嫁给三十的死了妻子还有腿疾的男子做续弦。
她难免又想起了康平县主,身为宗室女,下嫁进了家中只有些许薄产的吴守仁,还落得个被欺骗二十年的下场。
前几日临江郡王还在朝中参了吴守仁,且康平县主还进宫告了吴守仁一状,说他买凶杀人。
二十年的夫妻,和离之后闹到了穷图匕见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