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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雀儿喜抱怨:「我讨厌英国的寄宿学校,大家都被《哈利波特》蒙骗了,那里跟监狱的差别只在于有交际茶会。」
    雀儿喜对这话题很感兴趣,我们常常聊到深夜才睡,但当我问起她来自哪里时,她都会刻意转移话题。
    「李苹柔,你为什么想读商业艺术管理?」
    正在写课题报告书的我停下动作,我转头看向坐在床上发出此疑问的雀儿喜,她手上握着一本厚厚的《安徒生童话》原版精装书,显然读完那本书并无法满足她的求知慾,她转而拋问题给我。
    我看了眼笔电上的时间,心想今天也晚了明天再继续打报告吧。于是闔上电脑,把椅子转向面对雀儿喜。
    我说:「我可以跟你分享我的事,条件是你也要说你的故事,成交?」
    雀儿喜面露迟疑。我不太理解这有什么好迟疑的。
    「好。」她最终答应了。
    我用手掌托着下巴,露出没了小指与无名指的左手,侃侃而谈:「因为我想成为艺术经纪人,我想帮助想站上舞台的艺术家扩展事业版图,我自己已经无法实现了,若可以帮别人实现,也算我的梦想的延续。换你了雀儿喜,你为什么选声乐?」
    雀儿喜垂下视线,抚着手中的《安徒生童话》书封,封面画着安徒生最着名的故事《海的女儿(又译人鱼公主)》,她没头没尾的说:「你喜欢故事吗?奇幻?超现实?」
    「都蛮喜欢的。」我没向太多人提及,我其实很热爱灵异鬼怪故事的事。阅读那些跳脱日常的幻想故事,能让我从高压的生活获得短暂解脱。
    「我相信世间有常理无法解读的存在。」雀儿喜说的很认真,不像是要开话题聊天,比较像在试探我对此有何反应。
    「是喔,你见过?」我问。
    雀儿喜再次选择性忽略问题,「你呢?你相信世间有无法用常理解读的事物存在吗?」
    我叹口气,「你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选声乐吗?我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我早该习惯她的古怪了才是,总之先顺着她的话看她想说什么吧。我说:「有句俗谚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意思是寧可相信有看不见的力量,也不要嘴硬不尊敬,基于这个想法,我相信世间有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雀儿喜扬起笑容,好像我们之间有了共同点令她很满意。
    「我选择声乐,是因为歌声……我认为歌声具有力量,而它能实现我的梦想。」雀儿喜双眸炯炯有神,彷彿一位革命家在述说对国家未来的展望与改革。
    雀儿喜这番发言让我起了疙瘩,我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至今为止我听过很多人谈论他们的梦想,但同样一番话从古怪的雀儿喜口中说出,彷彿像在预言未来。
    我问她:「你的梦想是什么?」
    雀儿喜戴着手套的食指和拇指搓揉着,这似乎是她思考事情时的小动作,不知她本人是否有意识到这个习惯。而我始终都不理解为什么她连睡觉都不会把手套脱下来。
    她再度忽略问题,自顾自的说:「我的家人前几日为我算过占卜,他说第三位面孔将会是同伴,我也确实有感觉,我们会成为好友。」
    「是啊,恭喜我的准好友获得第一届回避问题大赛冠军。」我讥讽道。
    雀儿喜笑笑的闔上书本关掉阅读灯,我们就寝前她才说:「时机成熟时我会告诉你我的梦想是什么,现在且让我保密。」
    是是是,回避大赛冠军,随便啦。
    我当时没有把这段模糊的谈话内容放在心上,不过从那次之后雀儿喜的态度有了变化。
    「如果你以为那是变成好朋友的变化,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在视讯通话中对我母亲说。
    母亲天真的说:「为什么这么说?听起来你那位新室友不错啊。妈妈和爸爸都在伦敦没办法陪你,你去交些朋友,这样有事情才有照应。」
    我对着视讯镜头翻白眼,「交朋友有照应?我说妈,那是你没看到那些同学嘴脸,她们不要搞我就阿弥陀佛了,我一点也不奢望她们帮我什么。」
    我没想到,一段无心的谈话竟成了乌鸦嘴。
    这天我上完课,正要离开教室时,有个我不认识的漂亮女生跑过来找我,她身穿剪裁合身的连身裙,谈吐得体说话时直视我的眼睛,使人联想到红毯上的艺人名媛,「嘿!你就是雀儿喜的新室友?可以帮个忙吗,法文课的教授想找雀儿喜后天下午三点去礼堂,听说是邀了几位股东来,要请他们听雀儿喜演唱《鐘楼怪人》的片段给他们听。」
    「喔,我再转达给她。」我心想只是传个话不是难事,便一口答应。
    「太好了!真的很谢谢你!你人真好!那我确实转达给你囉。」那女生漾起甜美的笑容,我再次感叹她真的长得很美,她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上一句,「噢对了你知道吗?听说那位要来的股东很支持原创曲,你说不定可以把你的作品带去给他看唷。」
    直接让股东提拔我的作品?我的天,这真是好机会!我要带哪个作品去好呢……不,不对!我在想什么啊,那可是雀儿喜的机会,我怎么可以跟她争夺股东的视线?
    那漂亮女生不知何时离开了,留下陷入沉思的我。
    晚上我回到宿舍房间,雀儿喜正在阅读《解析韩国kpop文化输出》,她身旁摆着读完的《自媒体时代的力量》和《世界政治角力歷史》。
    她阅读的范围真广。
    我放下书包,如实说:「雀儿喜,法文课的老师让你后天下午三点去礼堂,老师想让你唱《鐘楼怪人》给股东听。」
    「唉。」
    雀儿喜叹口气放下书本。我疑惑地看向她。
    「李苹柔。」她喊了我的名字。
    「什么?」突然被单独叫名字让我紧张起来。
    「在这所学校里,只要不是从本人口中直接听到的话,全都不要相信。」
    雀儿喜说完,拿起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并开啟扩音。
    「喂?」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雀儿喜拿起扩音手机,一边瞪着我一边说:「皮埃尔老师,不好意思打扰您,我听说后天下午三点您让我去礼堂演唱,确有此事吗?」
    「哈?不不不!是明天的下午三点才对,我想让你唱上次练习的《浮士德》,这是你在股东面前表现的大好机会,可别丢我面子啊!」
    这是怎么回事?不仅日期不对,连演奏曲子也是错误资讯,如果雀儿喜真的相信我的话……
    「雀儿喜,我不是……」
    「你被利用了。」不等我解释,雀儿喜彷彿早已知晓一切,「那个女孩是玛莎,是国际财阀的董事千金,她八成是想让我出洋相,失去皮埃尔老师的宠信,这样她就能藉机自荐。」
    「你怎么……」
    「因为我今天一整天都跟着你,她和你说话时我就在附近。」她语出惊人。
    「咦?」等等,她刚刚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听了那些传话后是否会加油添醋。」她说这话时又露出初次见面时,宛如猛兽的眼神,带有令人畏惧的侵略性。
    我这是……被她考验了?她全都看在眼里?
    如果我当时选择不告诉雀儿喜,而是我自己带着作品去赴礼堂约,不仅雀儿喜会失去表现机会,还会让皮埃尔老师顏面尽失,还顺带让我这个室友与雀儿喜翻脸决裂……这一切不可逆的后果,只因玛莎的一句传话?
    「玛莎真是顽皮,同样的事还要发生几次呢。」雀儿喜拿出手机,「这样的顽皮女孩不吃点苦头是不会学乖的。」
    她按下语音键,念了一段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靌鼛麌鐹狘鶸鰢樧毇鳍鱅艒。」
    语感听起来像中文,却又带点类似法文的优雅咬字,这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我从小就在语言交杂的环境下长大,对于听出是什么语言还是有些自信的,但雀儿喜说的语言我却完全听不懂。
    这真的是一种语言吗?还是只是口音比较重呢?
    雀儿喜注意到我盯着她看,对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别担心,玛莎不会再骚扰我们了。」
    「你发送讯息给谁?你打算对玛莎做什么?」我问着连自己都觉得蠢的问题。
    雀儿喜说:「重要吗?和你无关的事别知道的好。」
    她冷厉的发言让我乖乖闭上嘴。我赫然想起关于雀儿喜室友的传闻,而我是雀儿喜这学期的第三位室友——前面两位室友怎么了?
    若我当时选择背叛雀儿喜,我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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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雀儿喜说的那句话其实可以解析出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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