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胸膛上沉甸甸的重量阎云舟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搂住了身前的人,也没有策马跑的太快,便是这样迎着夕阳,摇摇晃晃地往家走。
宁咎开始的时候就想着靠一靠,但是今天真是体力耗尽,追风闲庭信步,一晃一晃的,跟坐在摇摇车上一样,没一会儿的时间他还真的睡了过去,若不是有阎云舟搂着他,恐怕人就从马上栽下去了。
下午逞能,晚上遭殃。
营房中宁咎的阎云舟相对而坐,桌子上四个小菜,但是两人四只眼睛都在盯着宁咎的手,因为那只手抖得厉害,夹的三根豆芽生生抖掉了两个,宁咎还不服输地用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但是结果就是两只手一起抖…
阎云舟侧过了头去,费力地忍着笑,宁咎却“啪”的一声将筷子撂下了:
“想笑就笑吧。”
阎云舟起身坐到了他身边,端起了宁咎面前的碗,捡着他喜欢的菜夹了一些,这才端着碗,执着筷子递到了他面前:
“来,可不能饿着我们侯爷了。”
宁咎一口吃干净了筷子上的菜,阎云舟低头看了看他的手臂:
“今日这是力气用的狠了,一会儿我给你用药油揉揉,这几天可不能再这样用蛮力了,真伤了经络可不好。”
营房外面传来了邹小虎的声音:
“王爷和侯爷可回来了?”
“已经回来了,正在屋内用晚膳。”
听到他的声音宁咎赶紧将阎云舟筷子上的饭菜吃了,然后一下推开了他的手,后脚邹小虎敲门的声音便响起。
阎云舟有些揶揄地看着宁咎,宁咎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开口:
“进来。”
邹小虎手中拿了一个红色的筏子,和他手中筏子颜色差不多的便是他现在的脸色,宁咎瞧着他着样子就猜到了是什么事儿,施施然靠在了椅背上:
“脸红的和猴屁股似的,什么事儿啊?”
阎云舟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红筏,心中也已经了然,邹小虎双手将红筏递过来:
“侯爷,这是我准备的礼单,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若是还少,我再去凑。”
宁咎展开了红筏,上面正是七日后纳征的礼物清单,为着邹小虎的婚事,他愣是将这古代结婚的习俗都了解了一便。
月前他带着大雁同邹小虎去幽州知州府上提亲,这些日子,纳采,问名,都走了一遍,简单来说便是男方上门提亲,女方首肯后,男方再上门询问女方庚帖,着人占卜,以测两人生辰是否相和。
邹小虎找的测字先生是当地有名的人,昨日这结果一报过来,今日这小子便坐不住了,急吼吼地过来要去送彩礼。
宁咎有些好笑,不过也有些理解,走到这一步也不算是两人有了婚约,什么时候这纳征纳吉走完了,彩礼送进了女方的家中,这才算是正是婚配成约,也难怪这小子坐不住了。
不过让他看礼单实在是难为他了,别说是多了少了他不知道,便是上面写着的东西他都有好些不知道是什么,当下便将这礼单塞到了阎云舟的手中:
“你给瞧瞧。”
阎云舟就知道他不清楚,低头开始看着礼单上的东西,还开口出声:
“来人,请闫管家过来。”
“是,王爷。”
这礼单落在阎云舟的手中,邹小虎便止不住的紧张,站立都有些不安。
其实宁咎也是高看阎云舟了,阎云舟从前日日泡在军营,对这婚姻嫁娶之事一贯没什么经验,自然更不知道按着邹小虎如今的品级这礼单是多是少,只不过焰亲王浸润朝堂多年,纵使是心中不知,面上却是滴水不漏,就连宁咎都以为他正在认真地看礼单。
闫管家来的很快,阎云舟将手中的礼单递出去:
“闫叔,这是邹将军纳征的礼单,我瞧着没什么不妥,你再在这基础上添上一些,一并加到礼单中,算是本王和侯爷的心意。”
邹小虎连忙拱手谢礼,阎云舟抬手扶了他一下:
“你也算是从侯爷的身边出去的,虽是寒门出身,却踏实肯干,成家之后,更当克勤克俭,克恭克让,以齐心治家。”
“末将谨遵王爷教诲。”
送走了邹小虎,宁咎笑眯眯地看着阎云舟:
“我们王爷说教起来还是有一套的嘛,你过几日忙不忙?纳征那日你可要随我一块儿去幽州?”
提亲的时候阎云舟忙的厉害,也没有抽出空去,不过这几日这人倒是没有那么忙了。
“随你同去吧,也有时候没去幽州了,这一任的知州徐明辉是陛下登基之后调任的,从前他在吕州任职,还是多年前见过一面。”
宁咎不是太懂朝中的人员调动:
“这人在吕州之前也是任知州吗?”
阎云舟点了点头,他又开口:
“从吕州到幽州,这属于是平调吧?”
阎云舟微微摇头:
“从品阶上来说确实是平调,但是吕州和幽州不能相比,自随州城陷落之后,百姓内迁,虽有三城分担,但是一半的百姓都是被安置在幽州的,幽州又是陛下从前的封地,兵强民富,虽然如今还是一州之地,可论地论人口,比三个吕州都富裕。
这个徐明辉我也听说了一些,是个干吏,前途不止于此,邹小虎年纪轻,虽然门第上是低了些,不过他到底是出自你身边,与徐家女也是相配的。”
四日后,阎云舟和宁咎才出发赶往幽州,这一次两人都骑在马上,宁咎看着两岸已经翠绿的山峦不禁有些感慨:
“第一次走这条路的时候你还命悬一线呢,没想到还能回来。”
阎云舟自是想到了从前,他们第一次从随州到幽州,正是大战之后,随州沉没,他从密道中出来的狼狈他现在还记得,他笑了下开口: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与我生气了,怪我什么都没与你说,瞧着你生气的样子,我反而生出了几分希望,才敢与你说后来的那些话。”
宁咎愣了一下,生气?对,那个时候他是很气:
“你听你当时说的话,说什么我以为我死了你不会太在意的。”
阎云舟却忽然提着缰绳靠近了过来:
“你那时说,我不是对你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你是从那个时候便喜欢我了吧?”
宁咎无语,这人的脸皮还真是一件增厚,他打马便跑了出去,只留下了声音随着风吹到阎云舟的耳边: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阎云舟亲至,徐明辉卸幽州大小官员已经等在了幽州城外:
“下官叩见焰亲王。”
阎云舟位列一品亲王,见君都免跪拜,按着礼仪,除一品官员之外,包括皇室宗亲之内一品之下见他都要行礼:
“徐大人快免礼,本来同侯爷这一次来不是为着公事,我们便不拘礼了。”
徐明辉清瘦身姿,一把美髯衬的颇有一番文臣风骨,甚至宁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觉得这人比朝堂上许多的大人都要有几分独属于读书人的清贵。
流水一样的礼被抬进了知州府,礼单是阎云舟亲自交给徐明辉的:
“徐大人见谅,本王和侯爷都是第一次帮人操办婚事,并无经验可言,可怜小虎家中也无甚亲长,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徐明辉连忙退后半步躲开了阎云舟的礼,这一礼很显然不是焰亲王给他的,而是作为邹小虎的亲长给他这个亲家的,此刻就是徐明辉都有些震惊了,他是知道邹小虎从前是在宁咎的身边当过差。
但是据说那也是在打仗的时候,只很短的一段时间,上一次提亲的时候,宁咎亲自带着人来他便已经十分震惊了,却不想这一次阎云舟会亲自过来。
他如何也不知道这在朝堂中举足轻重的两个人怎么会如此重视一个边境小武将的婚事,但是再是不解也不能表达出来,这一日下来,邹小虎便像是跟在家长身边一样,跟在阎云舟和宁咎的身后,不知不觉眼圈都红了。
倒是叫晚上回房的宁咎给看见了:
“哎呦,这是干什么?人家要嫁的姑娘眼睛都还没红呢,你是要提前给我们俩哭一个吗?”
邹小虎有些不好意思,又难耐心中的感动:
“王爷,宁公子,我,我就是有些…”
自父母兄长去世,他除了上面的寡嫂和小侄子就没有什么亲人了,这一次的亲事都不知去找谁,本以为宁咎能帮他提亲他已经感恩不尽,却不想他们竟如此重视他。
宁咎看着他也有些心疼,左不过是才二十岁的小孩儿:
“好,不提了,你的心意我和王爷都知道,这可是在你未来的丈人府上,可别哭出来丢人,去吧。”
阎云舟看着转身偷偷抹了一下眼睛的人也出声:
“瞧着人高马大的,倒还有点儿孩子模样。”
宁咎和他并肩往客院走:
“才二十,放在你们这里也就是刚及弱冠,放在我们那里就是才上大学的年纪,本来也就是个孩子。”
到了屋内宁咎才松下一口气,转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真是累,你们这里成个婚是真麻烦,我还问过了,北境这边,一般这下半年的提亲的,为了留女儿在家再过一个年,这成亲都要等到明年了,折腾了这么久,邹小虎那小子得等到明年才能抱媳妇回家。”
这订了婚还不算是结束,后面还要请期,便是正式定下迎亲的日子,他原以为古代成婚不过是三拜高堂,却不想前面啰哩吧嗦的有这么多的步骤。
阎云舟站在他身后,帮他捏了捏脖子和手臂,想起了宁咎从前和他说的事儿:
“你们那里是领一个证便算是结婚了?”
“对啊,我们那的证叫结婚证,两个人办了结婚证便是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
现在想想还是现代结婚省事儿,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样问道:
“哦,对了,承儿不是要开始相看了吗?怎么样?可有中意的人家?”
阎云舟坐到了他身边:
“大嫂倒是提起了几个,不光是承儿,连杳儿的婚事都已经有人上门打探了。”
宁咎一口茶差点儿买吐出来:
“杳儿?杳儿今年过年才十二,不用这么早吧?”
阎云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
“这些人多半看的是杳儿的身份,并非杳儿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在古代杳儿身上有疤,恐怕要遇到渣男了
第151章 从地上捡捡你的良心
邹小虎的婚事定在了来年的三月,阎云舟和宁咎是年底回到京中的,北境已经落了雪,土也渐渐冻上了,随州的修建也要停下来,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动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