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如此还能怎么办?终归殿下肯挑人伺候了不是?
邓显暗叹一口气,再次叮嘱她在此侯着,不可到处乱走。
交代完,这才放心离开。
门关了,寝宫内,一时安静下来。
班馥却不知为何,反倒突然紧张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一刻不停地鼓噪着耳膜。
过了约末半柱香,纱帐后响起了男人赤脚走出的轻浅脚步声。
“你过来。”
他低声说。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下。
第3章 共处一室
◎甜甜的小酒窝,绯红如霞的脸颊。◎
“是,殿下。”
班馥声音紧绷,抬眸往里头望去。
站在纱帐外看,就像雾里看花,看什么都不太真切。
她在朦胧光影中,影影绰绰看到了斜前方立了一团黑影,便没有想太多的,拨开纱帐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这才发现,哪里是个人?
立在眼前的竟是个放在高架上,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木雕神鹰。神鹰展翅,目光如炬,雕刻得栩栩如生。
她要学多少年才能有这个水平?
班馥露出仰慕的眼神。
“你喜欢它?”
低沉温雅的声音仿佛贴着后背响起。
班馥慌忙回头,入目所见,先是男子微微凸显的喉结,一滴发间未干的水珠顺着脖颈淌下,蜿蜒没入锁骨之下。
男色当前,班馥眼睛飘了一下,却不敢多看,慌忙跪下。
“臣女班馥见过殿下!”
许是她的动作太大,慌乱之中,藏于袖口的木雕一下摔落出来。
在地上滚了几个圈之后,堪堪停落在男人足前。
班馥保持着匍匐行礼的动作,微微抬头去瞄,正挪了挪屁股,想悄悄伸长手去把木雕够回来。
元君白却先她一步弯腰,伸手,将木雕捡了起来。
他仔细端详掌中的木雕小人,技艺有些粗糙,不像是在外头花钱买来的。
他蹲在班馥面前,将木雕小人还给她,随口问道:“这是你雕刻的吗?”
这是她近期得意之作,难得被人问询,犹如一下找到了知音,眼睛都亮了半分:“回殿下,是臣女拙作。”
四目相对。
男人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
班馥这才想起来,不能抬头直视,连忙趴回去,懊恼地说:“殿下恕罪。”
“无碍,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泥此等规矩,起身回话罢。”太子温和地说。
事实上,显少有人知道,离国太子善木雕。
他难得多问了两句:“你这雕的是什么人?”
班馥高兴极了,脱口而出:“是殿下您!”
元君白:“……”
他看了一眼班馥手中那个丑了吧唧的小人,有些无奈。一时倒也无法辨别,这是班馥讨好的把戏,还是她当真就是以他为原型雕刻的。
空气诡异的凝滞了一下。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班馥一下冷静下来,看了看神鹰,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人,脸颊红了红,将小人藏深进袖口,手背到身后去。
“嗯……雕刻得不好,让殿下见笑了。”
元君白仿佛并未太在意,轻笑了一下:“会研墨吗?”
班馥怔了怔,点头。
“那你随孤过来。”他朝书案走去。
书案上的公文码得整整齐齐,摆在最上头的是分出来的急件,他须得处理完,才能安心歇息。
班馥从前就常干研墨的活儿,这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做起来自然驾轻就熟。
甚至在元君白放下笔,想要更换朱笔批注之时,非常有眼力见儿地先他一步,将朱笔递上。
很神奇的一个姑娘,天然带着一股憨傻劲儿,但又心细如发,能非常快速的感知到他人情绪,从而做出应对。
元君白多看了她一眼,接过朱笔。
书案是矮脚书案,两人皆是跪坐着。
班馥起先将腰挺得笔直,熬了一会儿,就觉得累得不行,反观元君白,姿态优雅从容,神情专注,举手投足都是良好家风养出来的君子仪态。
借着暖光看他,班馥愈发觉得殿下生得好看。
为了不让自己的腰,因为劳累而弯塌,她努力寻找着让自己新奇的事情。
首要的研究对象,自然就是眼前之人了。
她渐渐发现,遇到棘手的事,他的神色虽然沉静,但拇指指腹会下意识的摩挲食指边缘。
班馥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习惯很是有趣。
目光挪开,她被书案上巴掌大的星轮吸引住了注意力。星轮由精铁打造,三个铁圈交错轮转,镂空的中央是星宿分布图。
那个星宿的布局看起来霎是眼熟。
这是……陈国的东西?
她盯着看太久了,连元君白要换笔都不曾发现,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一顿,问:“你可是识得这个东西?”
班馥回神,抬眸一笑,嘴角甜甜的酒窝露出来:“好像曾经见过,可是陈国之物?”
陈国星宿图不是什么大秘密,以离国太子之能,必然能查探到。她方才失神太久,这会儿自然没必要说谎,否则更显心虚。
“确是陈国之物。”元君白搁下笔,“你是鄞国人,怎会识得陈国之物?”
班馥想了想,小心地措辞:“回殿下,臣女自幼没了双亲,小时候曾跟着难民流浪过一段时日,别说陈国了,离国也是来过的。说来也不怕殿下笑话,那时食不果腹,曾偷过陈国一位大人的荷包,荷包夹层里便绣了这副星宿图。”
元君白点了点头:“你在陈国待了多久?”
“两年多。”班馥面不改色地撒谎,“也不算太久,后来我被这位大人抓到,要我赔钱,我没钱,因有几分姿色,便被他发卖了出去,以身抵债,辗转到了鄞国。本要送到鄞国丞相府中做妾,幸逢离国朝拜会,我又被人相中,送到了这里。”
这些敬献到离国的美人,大多不是什么真正的公主郡主,不过是被安了个名头,抬高身价,以期用美貌获取君心罢了。
像安诗雨那样放着好好郡主不做,偏要捧着一颗痴心来凑热闹的,实在是少见。
这些道理,大家心照不宣。
元君白还没见过,一上来,就如此坦然将自个儿身世剖个一清二楚的。他温声道:“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班馥摇头,下意识甜言蜜语地哄人,“殿下供我吃饱穿暖,还不用干伺候人的体力活,神仙一样的日子。不对,神仙也没我快活,毕竟不能时时见到殿下这样的美人!”
“美人?”元君白嘴角微弯,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
……完蛋。
她这一高兴就没把门的马屁精属性。
这下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殿下,我错了。”
班馥脸红了红,两片薄唇内卷,作闭口状。
她微微低着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绯红如霞的脸颊。
因她抿着唇,两颊可爱的酒窝就露了出来,愈发显得甜美娇憨。
元君白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重新提笔,继续批阅。
“会说陈国话吗?”他冷不丁地问。
怎么就绕不开陈国了呢?难道他怀疑我的身份了?
班馥抬头瞄了他一眼,小声道:“会。”
元君白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她被蛊毒折磨过的身体本就疲惫,方才心弦又一直紧绷着,这会儿他不再跟她说话,周遭安静起来,人就容易犯困。
眼皮子耷拉着,仿佛有千斤之重。
男人淡淡的冷香仿佛驱散了胸口的闷痛之感。
太舒服了……
这是她彻底昏睡前的唯一感受。
*
再次睁眼,天光大亮。
阳光从窗棂洒入,细尘飞舞。
她又闭上眼睛,舒服得伸了一个懒腰,被子软软的,蹭在脸上的面料又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