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一上午,孟鸥绕在她身边念叨个不停,一口一个“笨蛋小海鸥”。
“我不是海鸥,你才是!”向悠瞪他。
“嗯,你不是,你是‘笨蛋小海鸥’。”孟鸥特地把前两个字读得很重。
“就说你一点都不honest!”果然人缺什么,就会给自己起什么名。
“但是你很stupid啊。”孟鸥说着,自己都快笑抽过去了。
孟鸥前仰后合笑了好半天,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向悠眼眶红了一圈。
她又气又委屈,红着眼咬着牙根,别开脸一言不发。
孟鸥的笑容僵在脸上,稍显无措地拍拍她的肩膀:“那个……我错了。”
向悠使劲一甩肩膀,不想理他。
“我最stupid好吧,我是‘stupidgull’。”孟鸥又拍拍她,语气有点儿不安。
但向悠还是没说话。
她只怕自己一出声,哭腔就会一并溢出来。
她才不想哭呢,因为这种幼稚园玩笑掉眼泪可太丢脸了,更别提是在孟鸥面前哭。
虽然后来,她在他面前哭过很多次。
有的是别人惹她哭,有的是孟鸥惹她哭。
但最终,孟鸥都把她哄好了。
于是后来的大半天,向悠都没搭理他。
晚上一回家,她便赶紧改了名。
改完名她觉得还不解气,想着要拉黑孟鸥时,却看见那只诚实的海鸥……不对。
stupidgull: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笨蛋海鸥,聪明悠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向悠盯着他的昵称,扑哧笑出了声。
于是那一肚子气,也随之放干净了。
后来,孟鸥当真没再改过这个昵称。
高中时没改,大学时没
改……
怎么有人工作了,还叫这个名字的,同事会怎么看他啊。
向悠通过了这只“笨蛋海鸥”的好友申请,虽然笑着笑着,鼻子有些酸。
stupidgull:我是想来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开车要一起吗?
向悠喜欢这种开门见山。
虽然她有些难以回答。
她看着键盘斟酌了好半天,才发了回复。
向悠:二十九左右吧。
向悠:我坐高铁回去就好。
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中……”,显然是第一时间点进了对话框。
但等了很久,孟鸥才发来回复。
stupidgull:好,那先不打扰你了。
“stupidgull……”向悠默念着他的昵称。
笨蛋。
她想起了曾经刷过的好多条恋爱博文,女生想要一份承诺,男生却怎么都不肯给。
那时候她觉得男生太不负责,但现在她也迷茫了。
于她来说,承诺不是嘴皮子一碰就能送出的东西。
她对此越在乎,越认真,也越有压力。
她不知道那天孟鸥离开的最后一段话是真是假,她也很难真的去追问。
“你是为了我才来到昌瑞吗”,这种问题不管怎么想都很尴尬。
她衷心希望孟鸥说的是真的,她不愿意为别人牺牲自己的未来,反过来也一样。
只是他们已经分别快三年了。
她不知道孟鸥变了没有,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当初的自己。
这种犹疑不定的心情,在孟鸥向她告白时也出现过。
那时候她用一个拥抱,认定了自己的心。
但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冲动之下的吻,也有一个打着恶作剧幌子的拥抱,她依然没能下定决心。
或许因为,它们的出发点都不够真实。
那只笨蛋海鸥就这么静静躺在她的通讯录里。
沉默,却震耳欲聋。
公司规定是从大年三十开始放假,不过一般二十九下午就可以离开。
该做的工作大多已经做完,二十九这天,向悠和
同事布置了半天办公室,吃完午饭便直接下班。
路上人来人往,但都欢欣活泼。地铁里有不少人手拿春联窗花,远眺红灿灿一片,喜气洋洋。
向悠的心情也很好,快半年没见父母了,上次回家还是中秋。
她一路奔回家,将昨晚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结了尾,打开手机想再确认一遍时间时,却傻了眼。
购票记录里,显示着一个未付款的过期订单。
向悠僵坐在沙发上,头疼地回忆着。
就是上周日,她大扫除那天,也是她准备买票的日子。
她明明记得她打扫完租屋,坐下后准备买票——
然后刘鹏一个消息,抢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向悠急匆匆开始重新看票,然而这个节点,能卖的票一早卖空了,高铁汽车飞机票,统统售罄。
她不死心,又给朋友打电话,问有没有合乘的车。
结果对方回了句“你怎么现在才想起叫车”。
能用的方法都用完后,向悠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名字。
其实不是现在才出现,刚刚翻联系列表时,这个名字在脑中出现了无数次,但都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而现在,潮水退尽,只剩他了。
向悠犹豫着点开那只“笨蛋海鸥”,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
他说好,先不打扰她了。
于是真的没再打扰过。
向悠:在吗?
她不像孟鸥,不好意思开门见山。
她需要先揣度一下对方的态度和心情,再考虑要不要说出自己的请求。
没有回应。
向悠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看得眼酸到快要落泪,也没等到回应。
他说的不打扰,说不定是双向的。
对回家的渴望,让向悠没忍住又发了一句。
向悠:真的不好意思,我忘记买票了,可以麻烦你载我一程吗。
她本来想在后面加上“我承担油费和高速费”,想想又删掉了。
到时候她会付的,但摆在台面上未免太冷硬。
还是没有回应。
或许孟鸥真的不打算理她了。
这再正常不过了,被她拒绝了那么多次,孟鸥没有任何义务帮她。
向悠扭头看了眼渐晚的天色,咬牙拨通了语音电话。
她不想一个人在外地过年。
所以对不起,就让她打扰他一下吧。她希望他能帮她一次,又或者给她一个明确的拒绝。
不管什么答案,仅此一次就好。
电话响了好几声,到底还是通了。
“喂?”
他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莫名听得她一阵鼻酸。
“我想问,可以吗,要是不可以的话,就不打扰你了。”她斟酌着措辞。
“……可以什么?”那头的疑惑很真实,“刚刚给我发消息的是你吗?”
向悠有些懵:“是啊,你没有看见吗?”
“我现在不太方便看消息,有什么事你直接电话告诉我吧。”
可以打电话但不方便看消息的场合,向悠莫名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