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琼这名字还是留了下来,像是个诅咒似的,谢琼,谢穷,谢家人最好都穷。
而花季青的名字则是花家班老班主起的,老班主姓花所以他门下的徒弟只要是捡来的也都姓花。
花季青是他捡来的最小的徒弟,捡他的那年是个荒年,一年多都没怎么下雨连地上的草都不见青。
老班主希望能这田里的苗能见青,全班上下能有活头,就给花季青取了这么个名字。
季青,季青,季季都青。
也或许是老天开眼,捡到花季青没过半月就下了好几场雨,终于是缓了缓旱情。
从此花家班的人也都觉得花季青或许是个福星,毕竟捡到他,他们日子就好过多了。
谢琼十五岁那年老班主把他收作了最小的徒弟,他身量长开了像是高粱杆似的一窜多高,跟老班主学的也是武生,仗着身量姿态好长打短打都学着。
自从谢琼成了花季青的师弟,花季青到哪都带着他,像是炫耀一般,以往都是他喊别人师兄,现在也有人喊他师兄了。
这导致那段时间,奉天城里的人一见到谢琼喊的都不是他自己名字,个个都喊花季青小师弟来了。
谢琼十五的时候花季青二十刚出头,但已经是奉天城里有名的角儿了,虽然名气还没那些戏曲大家们要大,明眼人也都看的出来再过几年追上那些戏曲大家也是迟早的事。
花家班主是奉天城里有名的实诚人,唱戏本分能靠唱戏养活班子从来不弄那些卖徒弟找靠家的事,但手底下的徒弟吃不了苦想去找靠家被包他也不拦着。
他支起这戏班子一支就支了这么多年,连荒年里也没干饿着自己徒弟的事。
奉天城的人都知道花班主本分,也都知道花家班班主的儿子不是什么本分人。
吃喝嫖赌抽,要不是最后一个花班主管的严,他儿子也准能沾上。
花班主老婆死的早,只给他留下了一儿一女,大儿子叫花麒是奉天城里的老浪荡子了。倒是大女儿花凤儿能干,十五六岁就能帮花班主把戏班子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别人都说这能干的是个女儿,早晚要嫁人再能干也用不上。
花麒是花季青大师兄。
花凤儿是花季青二师姐。
花季青知道他二师姐能干,但他也知道他的大师兄其实不像别人说的那么浪荡。
他大师兄是个好的,他是知道的。
第6章
但是花季青知道归知道。
他大师兄浪荡也归浪荡。
在奉天城里花班主从青楼里提溜儿子,也都已经和日头打东边升一个频率了。
连奉天城茶楼里的店小二都知道,要是哪天花麒能学好了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说来奉天城内爱听戏的戏迷们也都知道,花麒原先也是个角,在花季青没唱出头的那几年花家班也都是由花麒撑着的。
那时候花班主可真是人人称羡,一双儿女个顶个的能干。
但后来像是老天故意给花班主找不痛快似的,他面上风光了没两年背地里就有人传出消息,说花麒和城门外兵营里的一个丘八好上了。
那消息传的有模有样的,起初花班主也不信,自己教出来的儿子自己不知道嘛。
花麒火的时候,奉天城里那么多戏迷老板们捧他,更甚至有模样好的公子哥送了他好几箱子行头就为了约他吃个饭见见面,花麒都不带干的。
更别说他喜欢男人,还喜欢一个穷当兵的。
奉天城里传的没影的消息,花班主是信都不信的。
可直到有一天,他出城谈了趟生意,路上也不知道看见什么了。
只知道那天之后花麒就没被花班主放出过门。
过了半月东北突然告急,一天夜里奉天城外那群兵被政府连夜抽调走了,据说全都送上了战场,也不知道最后都落得什么个下场了。
再后来没过几年,花麒也就成了现今吃喝嫖赌样样都会的花麒了。
后来花班主老是从青楼里捞儿子,捞到最后他也烦了,索性两手一摊再也不管了,只要他儿子喜欢的还是女人,他花家的香火还不会断,浪荡也就浪荡吧。
再然后花麒就是奉天城各大青楼里常驻客了,据说他还时不时的在青楼登台唱戏,唱戏得的钱全都拿去了赌,这么些年下去有输有赢,也从未惹出过什么大事。
可老话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花麒出事那年,花季青刚过完二十四的生辰。
花麒在赌场上被人下了套,他那天手气好在赌桌上赢了两把钱便准备不玩了,可还没出赌场就被赌场的人堵回去了。
城南的赌场刚换了老板,新老板是原先在漕帮搬货的地痞,不知道从哪发了一笔横财居然盘下了城南的一间赌场,地痞手里有些钱手下也有些贪钱的小弟,盘下赌场自后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吴老虎。
也是花麒倒霉不知道他常去的赌场换了新老板,那地痞本就无赖不讲道理惯了,他在赌桌上见了花麒便动了心思。
花麒赢完钱打算走的时候,他手下的小弟们拿着刀又把花麒压回了赌桌上。
吴老虎把刀尖抵在花麒手指上,非说他耍诈,逼着他再赌几局不然就剁了他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