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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安嘉熙这位小叔叔的背景和性格,多少有些耳闻,加上他和哥哥关系匪浅,恩幼过去几年从哥哥口中也有所耳闻。
    他这人行为处事正统且认真,谈不上严苛或古板,但也并不好相与。
    他年龄也才三十,却令许多晚辈忌惮惧怕,也唯有对长辈他很有耐心且孝敬。
    像是没想她会主动与自己搭话,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一些老毛病,也确实来请苏老爷子过去施针。”
    苏恩幼说:“我们家老爷子不忙,不用您请,他肯定会去的。”
    段苏两家老一辈认识多年,从南京到北京横跨了上千公里。这已经不仅仅是商业利益关系,更是老一辈之间的多年情谊。
    段淮叙又问:“你们学校放假了?”
    苏恩幼:“嗯,六月就放了。”
    许是因为找了个话题聊开,苏恩幼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尴尬,又补充说:“我上半年已经是读的最后一届了,刚拿了毕业证书,往后要考虑的就是未来规划和就业。目前是想就在我叔叔介绍的剧院里跟着师父排话剧,其他的等以后说。”
    她演话剧唱京戏这事段淮叙有所耳闻,上次也见过。
    段淮叙有些印象,垂下眼睑,淡应一声。
    “如果就业实习方面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在那边找我,我在这方面也有认识的朋友。”
    真会讲话。
    恩幼不免在心里想,哪怕他们压根没那么熟,他也能随性对她说这么周全却圆滑的话,只叫人觉得他这人贴心,一点也不会想他的什么差。
    她想这肯定都是客套的话,她真有什么事不会找他,而他也不会真的那么贴心要帮她的忙。
    “谢谢您。”
    “安嘉熙最近有在家吗?”苏恩幼又问。
    段淮叙:“你和他没有见面?”
    以前热恋时她经常会去安嘉熙在北京的家中做客,大学生凑着晚上没课那点时间见面,静谧而不失市井的旧胡同,周末小聚完,她有时送他回到家中,偶尔也见到北京那边的段家人。
    分手后,他们就没怎么见面。
    他们分得突然,就连恩幼到现在也没完全走出来,朋友同学没有一个知道他们分手的消息,当然也包括家中长辈。可恩幼像是也不能释怀安嘉熙会真的轻易忘了自己。
    “没有。您是他长辈,应当常与他碰见,小叔叔,您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他在家时有没有提起过我。”
    原谅苏恩幼会越矩在段淮叙这儿问这些。
    但她还是想问,哪怕就那么一次。
    而她也不需叫他叔叔的,原先这么称呼她,是随了安嘉熙的原因。现在她与安嘉熙分手,和段淮叙之间一些无形的关联自然消失。
    段淮叙也像是没在乎她怎么称呼自己,收起视线,盯着眼前茶杯,像是斟酌合适措辞。
    “抱歉,恩幼,我那段时间不在北京。”
    意料之中的回答。
    其实这句恩幼都不需问,她知道自己远非能和段淮叙交谈的人选。
    她不是他那个圈子的人,他性情冷,像家中那些晚辈都少有能同他交流半分的时候。能搭理她,怕是都不错了。
    她与他仅有的几次见面,都是因为安嘉熙。
    否则他们关系都不会进展到见了面能打招呼、偶有交谈几句的程度。
    安嘉熙虽是他小侄儿,但因是外姓人,在段家处境极为尴尬,她与对方谈的那三年恋爱都未能获家人支持,更别提,当初亲眼目睹他们恋爱的段淮叙。
    说话间,田景焕打完电话回来,说:“电话通完了,笙安快到了。”
    又看向苏恩幼,问:“恩幼要不要一起吃饭?”
    她是苏笙安的妹妹,虽说这几年从没跟着她哥出席过,可要是有这么个精致漂亮的小姑娘跟着一块去,几位当然也不会拒绝。
    恩幼说:“不用了,田哥,我晚上有同学聚会。”
    对方点头说好。
    几句过后,苏恩幼也拿着自己东西进去,没再管他们这方。
    小姑娘穿着初秋收腰小裙子,穿着一双浅色漆皮小皮鞋,从背影看去温柔却不失俏丽,可那婀娜身段却丝毫不像小女孩了,反而风情微妙,充斥知性。
    友人道:“苏家这位,这两年长大变样了。”
    段淮叙淡睨着,没言语。
    -
    恩幼怀揣着心事上了二楼,靠近阳台的楼梯边种满了紫罗兰。
    喜冷凉的植物,加上家里人的精心养护,基本全年都开得很好。
    上楼后把背包放一旁,在二楼正拿着拖把扫地的祝念也惊讶地打招呼:“幼幼回了。”
    祝念是她阿姨家的女儿,厨房阿姨周六周日会带上高中的女儿过来。
    下午三点后,这位安静的女孩会在茶几边写作业。
    因着和家里相处好,祝念偶尔也会帮着妈妈做事。
    苏恩幼点头颔首:“对,我哥回了,我也就回几天。”
    上次她跑出去,苏笙安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可她最了解这位严苛的大哥。
    再不回,他怕真是要生气。
    苏恩幼平时在外玩得开,可回了家,还真有点怵他。
    “其实大哥这些天没有怪您什么,说也是因为心疼您,您别跟大哥置气了。”
    苏恩幼怀揣心事在地毯上坐下,忧心忡忡地说:“念念,我刚刚碰见段淮叙了。”
    闻言,祝念眼睁大,微微惊讶。
    恩幼看见他都觉得慌张,上次和家里争吵不仅仅是因为妈妈不允许她未来职业发展是戏曲话剧一类,也是因为,她才知道以前和她定亲的就是段家。
    段家与她同辈且还过得去的,也只有那位段淮叙了。
    三年前见他因为两人没有关系还觉得挺无所谓,可三年后那心情就不一样了。
    祝念说:“段淮叙,怎么会。”
    恩幼说:“是爷爷那辈定的亲了,很离谱。”
    祝念给眼神:“可是他比你大那么多……”
    恩幼抿唇,说:“其实,说个难为情的,我算是和他同辈。”
    恩幼和段淮叙会同辈,都是因为她那优秀的哥哥们。
    段苏两家辈分上本没分那么清楚,她比人小,喊哥哥或是喊叔叔都没关系,只是哥哥在外声望太大,她对外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刚刚那位田景焕,她只需称呼一句田哥。
    可到段淮叙身上,那就尴尬了。
    三年前,她和安嘉熙在恋爱,瞒着家里人,却偏偏让男友的小叔碰见。
    因为男友,她愿意自降身份喊对方叔叔,而对方也貌似没有过意见。
    三年后,她分手了,还是那么离谱的原因。她甚至没走出情伤,却又要和前男友的长辈坐上相亲桌。
    她甚至不知道该说这是离奇,还是荒诞。
    大学时他们热恋感情你侬我侬。年轻的恩幼还想着算是见家长了,见他时还沾沾自喜过呢。
    而现在,她只祈祷段淮叙不会在意。
    第2章
    夜晚,师父那边发消息问恩幼何时回北京。
    出来演京戏,班子里有什么戏剧那都得提前排练待演的。她突然有事请假,师父当然也关心。
    这次有机会拿到角色,也是师父出去卖了面子。像恩幼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人在行业里碰到各种老师都得客客气气低头做事的,这拿了角人还不在,就怕在一众老师里留下坏印象。
    其实爸妈说不让她从事戏曲行业,对恩幼来说是个打击。
    她自小学舞,最感兴趣的便是戏曲,原先小时最先接触黄梅戏,后来练习京剧唱腔师从熊高岑门下,每年又在乌镇学习观演,从小体弱受尽保护的环境下能得到爸妈支持,缺一不可的便是恩幼自己的坚持。
    好不容易艺校毕业有了宏图展翅的机会,她不想失去。
    连馥是恩幼在大学关系最好的朋友,也是最清楚她情感事情的人。
    晚上通电话时问:“你又见到段淮叙了?”
    苏恩幼:“他的车太亮眼,不注意也不行。”
    在到家看到那辆欧陆时心中就有预感。
    连馥在电话里笑:“那大概你们有缘分,想想以前你背着家里人跟安嘉熙在外面喝醉了酒,你说他还记得你曾经靠人身上媚眼望他那事么。”
    说起这事,苏恩幼不太自然。
    和安嘉熙恋爱的几年里,也没怎么和他遇见过。
    可分手后,连连碰见不知多少次。
    说得她心中虚得很。
    三年之前,苏恩幼还是个大二学生。
    那时的她还很嫩,只顾当下,也完全没想过毕业以后的事。
    她谈恋爱,也不过是有心仪的人,也贪图享乐。身为苏家最小的独女,苏恩幼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受尽了家里关爱和宠爱,苏家向来是最正统的教育,连带着苏恩幼十八岁以前的人生亦是如此。
    优异严苛的哥哥,眼界极高又家教严格的父母,她身子弱,家里不让干重活,怕她受欺负,打小都是八点门禁。
    可以这么说,大学之前的恩幼就像一株纯白的小白花,温室长大,对外形象都是乖乖软软的,也同她名字。
    但哪怕是山茶花,绽放时也该是最浓烈赤艳的。
    去到遥远的北京上大学,算是她循规蹈矩人生的一大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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