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萱轻轻抬眸看向?慕淮衣。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有晨曦洒落在少年身上,仿佛为他?渡了一层光。
自她及笄后,追求她的人络绎不?绝,可未曾有一人如此热烈而直白,除了他?也没有人在她遭难时不?顾违抗皇命来救她。
那?日在囚车上她高热昏迷,但因吵闹和打斗声短暂的清醒过,她睁开眼?时少年正弯腰将?她从?囚车里抱出来,虽然她不?甚清明,却也能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
那?一夜她昏昏沉沉,却也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着她。
给?她降温,煎药,喂药,事无巨细。
虽然他?从?未跟她说过,但她知晓这一月她所有的衣裳鞋袜首饰都是他?置办的,以免她受非议,他?以长兄和裴家大公子的名义给?这里所有女眷都置办了。
娇生惯养长大的少家主不?辞辛劳为她煎药熬汤,若说从?未动容那?自是骗人的。
且这些日子她但凡有个?不?适,他?总是第一个?发现,然后默默地为她请大夫煎药,而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从?不?在她面前邀功,甚至也尽量隐晦不?让其他?人察觉,怕有损她的名声。
他?就像一颗小太阳一直围绕着她,竟不?知不?觉冲淡了她家中失势成为逃犯的悲凉。
少年低头看着香囊笑弯了眼?睛,让那?张本就很漂亮的脸更?添光彩。
白芷萱心跳好似漏跳了一瞬,她的眼?也跟着他?弯了起来。
细细看来,慕家公子的外形便是放在许多?世家公子中,也是极其惹眼?的。
慕淮衣终于看够了手?中香囊,抬头认真?的向?白芷萱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将?它藏的好好的,不?让任何人看见。”
他?知道京中贵女规矩多?,尤其注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对女子相对苛刻,他?不?愿意让她被说什么闲话。
白芷萱心中又是一软。
她哪能不?明白他?这是在保护她的名声,即便她成为逃犯,他?也从?未看轻过她。
“好。”
慕淮衣握着香囊迟疑了半晌后,轻声道:“等这一切结束,等你再做回白大小姐,你若还愿意赠我一只香囊,我便请母亲去你家提亲。”
如今她落魄受他?照顾,他?怕她赠香囊只是因为感激。
毕竟商贾与官宦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不?想她后悔,也不?想她因为感情之情而委屈自己。
白芷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如今她没得选,可等白家洗清冤屈重新得势,她便有很多?选择。
他?说这话一则怕她送香囊是因为感激,二是不?想她之后变了心思背负愧疚。
白芷萱眼?底隐隐泛起水雾,她低低笑了声,嗔道:“傻子。”
唤作别人还不?得赶紧抓住这个?机会?,他?倒是大方宽厚得很。
可如此澄澈的少年心性,谁又不?喜欢呢。
慕淮衣眨眨眼?。
傻子?是说他?吗?
白芷萱没给?他?询问的机会?,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慕淮衣迷茫了片刻,又垂首盯着香囊高兴的笑了起来。
白庭宣远远的看见慕淮衣一个?人立在院子里傻笑,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因为他?阿姐。
白庭宣打了个?冷颤,他?突然就不?想喜欢姑娘了,也不?想成亲了,看起来好傻好呆好可怕。
第68章
五月十六, 大军凯旋,抵达邺京。
朝中派官员于城门口相迎,百姓早早围满了主街两旁, 临街茶楼亦是?人满为患,都为瞻仰迎接英雄凯旋。
而这其中有不少人是为了一睹立下大功的少年将军风采。
沈云商带着玉薇易容混在人群中。
她也是?为少年将军来的。
在所有人翘首以待中, 街头终于传来动静。
两匹马几乎并肩缓缓前行?。
左边便是?宋大将军荣迟, 右边的则是?封将军封磬。
荣迟这些年立下不少大功, 南邺百姓对这个名字都不陌生,见过他的人更是?不少,他一出现,便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荣迟刚硬的面上难得?浮现几丝柔和,挥手回应百姓。
封磬的声望虽然比不得?武将世家荣家, 但也算是?负有盛名, 加上赵承北有意弃用荣迟, 暗中动了手脚, 很快, 封磬的呼声就?盖过了荣迟。
荣迟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只在不经意间朝封磬投去冰冷一瞥, 封磬注意到他的视线, 勾唇挑眉回之一笑。
挑衅之意并不明显, 但却?也能落入有心人眼中。
而在二人身后,缓缓出现一匹大红马,马背上坐着一位身姿夺目的少年,他身着铠甲, 高束马尾, 戴着银色面具,一出现就?给人一种神秘感。
周遭的欢呼声短暂的停止。
有人好奇问:“这是?谁, 怎走在二位将军身后?”
“我猜这应该是?陛下刚封的威武将军。”有人答道?。
“就?是?封将军的外侄,唤作朝明的少年英雄?”
“是?啊,听说朝将军在此战中立下了奇功,除了他,还有谁能走这个位置?”
“倒也是?,不过封家军哪家外侄姓朝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不知道?啊。”
短暂的议论声后,紧接着就?又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这回喊的是?少年将军。
沈云商透过人群望向马背上耀眼的少年,听着百姓欢呼着他的名字,骄傲并欢喜着。
前世,世人只知赵承北,不知裴朝明。
他死在及冠后,死的轰动也悲哀。
无人知晓他赈灾银救了无数百姓,只知道?他是?赵承北手中的一把利刃。
他们只闻其恶名。
而这一次,他成了百姓心中的英雄。
不论是?裴行?昭还是?将军朝明,都是?南邺的英雄。
沈云商眼眶逐渐蓄起有水光,是?喜极而泣,也是?扬眉吐气。
裴行?昭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沈云商身上。
虽然沈云商易了容,但她身上这身衣裳他认得?。
一个戴着面具,一个未露真容,隔着万千人海相望,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有彼此才懂。
短短几瞬,裴行?昭就?挪开?了目光。
今日赵承北的人在此,他不能露出任何异常。
欢呼雀跃的喊声久久不停,三个人的名字在耳边来回回荡,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欢呼声分成了两个阵营。
荣家军与封军。
裴行?昭面具底下的唇嘲讽的弯起,这是?赵承北一贯的路数罢了。
挑起两军斗争,他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这回他的算盘要落空了。
他只让荣家舅舅带了几十人进城,以为如此便能不受威胁,却?不知他亲自放进来的两千封军,也早就?倒戈。
他谋害封家嫡女,虽未成,但却?是?不争的事实,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认为封家还会扶持他。
他到底还是?不了解封磬。
封磬爱女如命,怎么可能会因?为南邺第一将军的荣耀而放弃前嫌。
不过只放两千人进城,他到底还是?留了一手,宫中几万禁军,就?算封磬不为他所用,两千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他不知,玄军早已尽数集结在这座城中。
裴行?昭的背影消失在人海,沈云商便收回视线,朝玉薇道?:“回吧。”
今夜就?是?庆功宴,他们得?去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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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口
荣迟封磬先后下马,没了百姓的注视,二人似乎是?连装都懒得?装了,一人立在一侧目不斜视,绝不看对方一眼。
有礼官将二人的暗涌收进眼底,唇角若有若无的弯起一个弧度。
裴行?昭下马走到封磬身后,恭敬的唤了声叔叔。
封磬背着手抬着下巴扬声道?:“在外面要唤我将军。”
说完还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荣迟,神态语气中难掩骄傲,炫耀之意甚是?明显。
裴行?昭也跟着看了眼荣迟,而后默默垂首应道?:“是?。”
“对了,怎么不见荣家几位公子?啊?”
封磬装模作样?朝荣迟身后看了眼,不待荣迟给反应,他恍然的喔了声:“我想起来了,是?因?为荣家几位公子?要么没立下大功,要么伤了病了。”
“不像我家这个,皮实!”
荣迟含着怒意侧目瞥他一眼,似难得?与他说话,重重哼了声就?抬脚朝宫门走去。
到底谁家的!这老家伙别?演着演着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