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游烈了,郭齐涛年过不惑,还是旁观都觉着窝火。
这位游董事?长多少有些欺人太甚了。
“……没有其他原因要补充了?”
游烈从椅里支起身。
他交相叠扣的十指松开?,懒散地垂了下来?,左手拇指微微勾扣,轻擦过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
停了两秒,那人长腿一撑,就从椅里站起。
“既然这样,会?就开?到?这儿。下午我不在公司,有事?发?信息。”
游烈显然只是通知一声,话说?完的时候,那人已经快到?会?议室门口了。
老?郭回过神,上身一抬:“啊?不留公司,那你下午去哪儿啊?”
拉开?门的修长指骨扣紧门把,游烈轻缓拉开?,侧身出去时留下了一声冷淡的轻嗤。
“有人逼我见一面。那就见。”
“……”
会?议室门合上。
郭齐涛坐靠回来?:“哎你说?,他说?的是同?姓那个呢,还是姓何的那家呢?”
“何家?”倪和?裕半是玩笑,“去何家,那就只能是创始人‘卖身’了。”
“哎诶,瞎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正规企业。”老?郭假装严肃,摆手,随即自己也笑出声来?,“何家也是能数上多少年的‘老?钱’了,到?这一代?弄得这么难看,圈里明面上不敢,暗地里偷偷笑话他们的可不少,何必呢?”
倪和?裕靠在椅子里想了想:“你换位思考一下。”
“嗯?”
“假使你是何得霈,子女无望,膝下就何绮月这么一个担不起继承人责任的亲生女儿,需要找一位最得力的乘龙快婿,最好?老?少相携,齐头并进。”
倪和?裕不紧不慢地说?完,停顿,笑眯眯抬头:“你尽可放眼国内,这乌泱泱的一群二代?里,你选谁?”
“嘶……”
郭齐涛很是配合,自己都憋不住乐:“这要是没他,那其他人,我也不是不能凑合。”
“现在不但有,对?方?家里也有意愿,他公司的关键融资轮还有半数胜算掐在你手里呢。”倪和?裕含笑问。
郭齐涛:“那这,确实,也就不能怪人家下黑手了。”
倪和?裕笑而不语。
“不过你这一说?,我都觉着他得留给我闺女啊,谁知道再?过十几年,我闺女那一辈里还有没有他这样的?”郭齐涛十分遗憾,“不得不说?,游董这人手段狠得很不怎么样,但子孙福分上,真?是叫人艳羡。”
趁着游烈听不到?,倪和?裕也难得点了头:“是。”
两人对?视了眼,不约而同?地缺大德地笑了。
“生子当如孙仲谋。”
“哈哈哈哈……”
游烈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位“缺德”的合伙人降到?儿子辈了。
狐狸这周接了一场会?议同?传,这会?儿在距离北城上千公里外的一座城市出差。
想得很,摸不到?。走在空荡荡的大平层里,游烈一边擦着湿漉漉的碎发?,一边漠然又懒怠地垂着眼。
好?不容易他这边有半天空闲,却见不着狐狸。
仿佛谈了场异地恋。
游烈低叹,靠坐进沙发?里,捞起被带进浴室也寂静无声的手机,点开?来?看了眼。
不出所料。
狐狸没回消息。
那就是还深陷工作里。
游烈向后靠仰,陷入纯黑真?皮沙发?,乌黑碎发?从冷白的额前垂下来?,带下一两颗晶莹欲坠的水滴。拉伸得越发?修长的脖颈上,那颗喉结也因为他后仰的动作格外明显地凸起。
大概是因为刚洗完澡,透起点淡而性感的红,而没入领口的地方?,藏着半枚快要褪尽痕迹的牙印。
游烈阖着眼,手腕勾抬,泛着凉意的指骨在那点印痕上轻按抵住。
想狐狸。
想抱狐狸。
身体里某种欲'望慵懒苏醒。
游烈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还未从情绪中?自拔,另一只手里的手机忽然就响动起来?。
“——”
碎发?下漆黑的睫羽倏然掀起。
游烈惊喜地直回身,同?时抬起手机——
助理。
游烈:“……”
几秒后,电话接通。
行政助理听见自家老?板在手机对?面开?口,声线沉郁冷戾,像是一秒钟前刚被全世界欠了一个亿。
“人在哪儿。”
助理被冻了几秒,才回神,小心?翼翼:“西城区,在集团名下的一座会?员制高尔夫球场。”
“备车,我二十分钟后下楼。”
“是,游总。”
“……”
游烈很了解游怀瑾。
像那样的人,是不会?闲着无聊去高尔夫球场的,但凡在那边,一定是有什么合作生意。
且多半是机密,不方?便叫外人听见或者拍到?。
半私人性质的会?员制高尔夫球场最合适,非准勿入,岭地广袤,半点遮掩都没有,藏不下人,也藏不下摄像机。
唯一的bug,是拦不下某位持有集团相当一部分股份、且被公众认定是下一代?集团掌舵人的董事?长独子。
事?实证明,游烈确实猜对?了。
他只是没想到?,游怀瑾的客人,刚巧就是老?郭说?的另外五成——
何绮月的父亲,何得霈。
“不问自来?,还让你何伯伯撞见了,像什么话。”
早得了通报,游怀瑾对?于游烈的出现半点意外没有。
高尔夫球场上撑着遮阳棚,游怀瑾和?何得霈一身休闲运动服,坐在遮阳棚里,俨然像两个慈祥和?乐的普通中?年男人。
不过何得霈年纪长了游怀瑾一轮还多,白发?尚能染黑,皱纹却是遮不住的,对?比起游怀瑾已然显出几分老?态。
“不碍事?,年轻人,有股子冲劲那是最好?不过了。”何得霈温和?地笑望着游烈。
游怀瑾叹声:“教子无方?,见笑了。”
“哈哈,老?弟你这话就太气人了。这偌大北城,谁不羡慕你的儿子那是同?辈里拔尖到?独一份的?”
“聪明是有些,性子欠着磨炼……”
换到?七八年前,游烈年轻气盛,那会?儿若是听见游怀瑾一句“教子无方?”,绝对?会?反讽回去。
但这几年磨练下来?,自己的事?上,他早懒得费一时口舌了。
于是游烈就像是未曾入耳,也不应声,他从高尔夫球车的停处,径直走到?遮阳棚下。
“何董。”游烈声线冷漠地敷衍过一句,算是他对?何得霈在教养之?内的最优待遇。
仁科资本是否参与融资,他并不在意。
但对?方?为了一点个人私事?,利用自家在金融业内的影响力联结数家资方?,阻碍helena科技的pre-c+轮投资——游烈又不是圣人,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游烈将棚下的侍应生拉开?的软椅随手提起,往身后一搁,呈对?峙之?势,坐在了游怀瑾的斜侧方?。
游烈坐下,这才看向游怀瑾:“…游董,下午好?啊。”
声线更冷淡上几分。
“……”
游怀瑾嘴角笑意淡了淡。
他从何得霈那边转过脸来?,像是不太在意地开?口:“看来?,你今天是以helena科技创始人或者执行官的身份,过来?跟我谈公事?的?”
游烈没有说?话。
“如果是这样,那只能抱歉了,”游怀瑾放下茶杯,望回去,“我这儿从不欢迎不速之?客。你可以联系集团董秘,按我时间行程,等安排上了再?来?。”
游烈仍是不愠,眉眼间情绪都懒怠下来?。
他指骨抵着扶手一垂。
“游董不用和?我卖这些关子,我来?这儿,只是因为你有话要说?,而我又不想把你和?你的董秘助理们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
随游烈话声,他指骨懒散敲叩在软椅扶手上。
那枚银色戒指在无名指上,晃眼得很。
不止游怀瑾看见,连何得霈也注意到?了,他面上仍是矜着笑,只是低眼扫过去,见一点白的眉峰隐约有皱起的倾向。
游怀瑾早就修炼成人精似的,一眼就察觉了。
“单身多少年了,戒指还戴在无名指上,你是一点规矩都不讲。”
“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