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眠对上程珩一的眸子, 幽沉里含着复杂的意味,愣住了,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忘记了什么?
忽然, 耳畔传来一声清澈的叮声。
医院走廊旁的电梯门悠悠打开, 走出两名值班的护士。
她们的目光朝程珩一和岑眠这边看来,见程珩一攥着岑眠的裙角, 表情里是掩藏不住的好奇。
岑眠的面色一滞, 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扯自己的裙子。
“你少来了。”
她不信程珩一的话,觉得是他喝醉了, 在胡言乱语。
更多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程珩一就是不肯松手, 大庭广众下,属实不像样。
“你松开!”岑眠压低声音凶他。
“不要。”程珩一非但不松手,还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岑眠很少见他那么无赖, 伸手去推他, 结果一巴掌拍到了他右肩膀上。
程珩一的动作顿住, 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哼。
岑眠瞬间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即使很快收了力道, 她这一巴掌打得也不轻。
她静下来,不敢再抗拒。
天色已晚, 电梯里出来的人走完了,走廊里重新恢复安静。
“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生气了吗?”程珩一的声音微哑。
岑眠注意到, 他垂下的右手, 手指修长, 指尖泛白。
她突然泄了气,不想跟他计较了。
“我想你用右手牵我。”
“……”
程珩一何其聪明, 她如此强调,一下便明白过来。
他的右手抬不起来,无奈地扯了扯唇角,低声徐徐解释:“我怕你不理我了。”
她是说过受伤了就不理他了。
但也不能真受伤了就瞒着她啊。
岑眠一边心疼他,一边又生气,吸了吸鼻子,不满地嘟囔:“找借口。”
“好了,眠眠,我错了。”程珩一轻声细语地哄她,“不要因为这件事生我的气。”
他抬起没受伤的那条胳膊,把岑眠圈进怀里,搂住她的腰。
岑眠的背靠进男人温暖的胸膛,时隔近一个月,久违的触碰,让她浑身的刺融化了。
她的语气稍稍柔软下来,又硬撑着不服输,“你以为我想生气?”
程珩一弄明白她不高兴的原因,反而松一口气,把她搂得更紧,轻轻笑了:“嗯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听出他语气里的笑意,岑眠在他腰上拧了一下,申明道:“我还在生气。”
她又计较起来,别以为这样轻描淡写就能过去了。
岑眠掐得那下,不轻不重,小猫挠似的。
程珩一敛去了眉眼间的笑意,配合她端着的情绪。
他们打车回家,岑眠看向窗外,冷了程珩一一路,像是用不搭理的方式给他的惩罚。
程珩一偶尔伸手去蹭蹭她的手背,很快就被甩开。
他无奈地轻扯唇角。
把人惹生气了,要哄可真不好哄。
听见开门的声音,在家留守的思思从自己的窝里钻出来,一溜烟的小碎步,蹲在门前守着。
门一打开就嘤嘤叫唤,小脑袋顶了顶岑眠的脚。
岑眠把她抱起来。
程珩一见到思思,食指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脸,轻笑,“小家伙长那么大了?”
程珩一离开的时间久,思思都已经不记得他了,在岑眠怀里还是软乎乎的,结果程珩一碰到她,立马龇牙咧嘴,凶巴巴的模样。
跟岑眠现在一个样。
程珩一两头都没讨着好,讪讪地收回手。
他问岑眠:“你晚上吃饱了吗,要不要给你再做点别的?”
晚上的饭局,多是虚伪的觥筹交错,程珩一注意到她那时就没吃什么。
程珩一去了餐厅,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的食物,还是他走时剩下的。
岑眠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吃什么养活自己,多半又是点外卖。
思思从岑眠的怀里跳出去,追着程珩一,像是想把他赶走。
等程珩一从冰箱里拿出食材,低头看她时,小家伙又没了气势,怯怯地躲在餐桌的一根桌腿后面。
岑眠走过来,拿走他手里的食材,丢回冰箱。
“我不饿。”
她本意是不想他受了伤还要给她做东西吃,但偏偏要沉着一张脸,冷言冷语地说。
“……”
程珩一站在原地,无奈轻叹。
岑眠看他一眼,也不管他,转头回了卧室,拿上衣服洗澡去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看见程珩一坐在客厅。
客厅亮了一盏小灯,打在他身上,显得单薄而孤单。
“你怎么还不走。”岑眠赶人,说完又后悔了,怕他真的走。她嘴硬心软,又找不到台阶自己下来。
程珩一连连受她冷待,窝在沙发里,抱着靠枕,下巴抵在上面,背微微蜷缩。
半晌的沉默,他幽幽地开口:“眠眠,你还要生气多久。”
岑眠:“……”
“我好像有点发烧了。”
“肩膀也很痛。”
程珩一垂眼,低低缓缓地说,简直像个十足的弱者。
思思咬着他的裤脚,小身躯拼命扯他,想把他赶走。
好像就连一只小奶猫都能欺负到他的头上,更显得可怜兮兮了。
岑眠像是气球一样鼓鼓得气,呲呲得往外泄。
程珩一抬起头,漆黑一团的眼睛里亮着光。
“你都不心疼我的。”
岑眠:“……”
气猛得放出,气球四处乱飞,撞在她的心脏上。
男人撒娇,这谁受得了。
岑眠将擦了一半头发的湿毛巾挂在脖子上,走过去,碰他的额头。
她的手心热乎乎的,摸不出他的温度。
“不是很烫啊。”
“难受吗?”
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嗯。”
“很难受。”
程珩一的声音喑哑,嗓子眼里仿佛有一个一个咕嘟的气泡,透着撩人的磁性。
“……”
“是不是发炎了?”岑眠眉心微微蹙起,跟他讲话的语气更加轻柔了。
她伸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我看一下。”
女孩的指尖碰上他的脖颈,痒痒麻麻。
程珩一乖乖地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任由她的动作。
岑眠刚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发尾凝聚了小水珠,一滴两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水珠冰凉,浇不灭他心口的躁意。
空气中有隐约淡香,钻进他的鼻腔,比醇酒还要醉人,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
岑眠解到他衬衫的第三颗扣子时,看见男人露出的深邃锁骨,食指颤了颤。
她觉得嗓子眼里有些干,也觉得自己的举动逾了矩。
但已经做到这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衬衫的扣子不好解,她一颗一颗,解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