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门,人群散空,徐屹站在走廊里,拎着她的电脑包和斜挎包。
那股惨白的冷光斜落在他身上,竟然温馨得不符合逻辑。他把他触及的所有颜色变柔和,像一个优质人夫等待妻子下班。
“谢谢你,我差点忘了。”林郁斐靠过去,从徐屹手里接她沉甸甸的家当,手指不敢与他相碰。
他穿白衬衫黑西裤,皮带没有logo,从手指到领口,找不到任何配饰。多干净的一个人,挽起袖口露出来的小臂,比会前解馋的奶油还要细腻。
赵耘婷仍在送客,她处于峰会圆满的亢奋里,高昂的声音飘了很远。
孟时景在热情的告别中回头,不经意地与林郁斐对视,那一眼又仿佛是刻意找她。他的目光在林郁斐和徐屹当中游走,迟滞了数秒,似乎正分析他们的关系。
尔后,孟时景扯出一声笑,林郁斐确信那是嘲讽。
“我走了,再见。”林郁斐深吸一口气,不安分的心像只跳跃的小麻雀。
只有在一种时候,林郁斐愿意主动把父母拿出来,充当她身份地位的底气。若有人拿徐屹和她相比,用徐屹厅级的父亲彰显她不配,林郁斐愿意提到她骄傲的父母。
当然,这是她脑袋里的过度反应,她与徐屹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关系。
今夜的桂花香太浓,香得她差点摔个跟头。林郁斐拖沓着找她的车,此时此刻她困倦不已,音箱嗡嗡的动静在她耳膜残留着,幽幽地折磨她。
林郁斐还不能回家,她的身体托着一颗沉重的头颅,游荡至临近打烊的花店。
不年不节的日子,花店老板抱歉地展示仅存的花束,一团粉白搭配的手捧花。林郁斐站在门口啃三明治,太阳穴困得突突跳,摇头又点头,买下了那束花。
她捧着花又停住,麻烦老板将白色的抽出来单独一束,看望病人不适合捧一束饱满的粉色,但更不适合捧着白色。
副驾驶载着两束花,林郁斐疲惫地挤进医院地下停车场,夜晚的医院并未表现出温和,她在拥挤的停车场无止尽地打转,像完成一场迷宫游戏,终于看见一辆刚离开的车,给她留下来之不易的空车位。
林郁斐赶紧往前开,这条空阔的行车道突然跑出来一个蓝裙女人,像只被惊动的飞鸟。林郁斐比她更受惊吓,紧急踩下刹车踏板,车轮尖锐的摩擦声如同她没喊出口的尖叫。
又一个男人追出来,扯住女人的胳膊,弱不惊风的瘦削身体被拽回去。男人的背影看起来躁郁,西装外套凌乱地搭在臂弯,挽着袖口的黑色衬衫绷着他发怒的肌肉。
他的手腕爬着青色纹身,严严实实盖满整个手臂,宽阔的肩膀像一堵无法抵抗的墙,纹丝不动地堵着,女人的捶打显得格外滑稽。
林郁斐唐突地按了喇叭,这很不礼貌,但她担忧这名女士的安危。
她把车窗按下来,探出身子,让自己洪亮的诘问在地下车库里充满震慑。
“你干什么?女士您需要帮忙吗?”
这声浩然正气的询问里,男人侧头看了一眼,女人忽然变得冷静,暂时乖顺地偃旗息鼓,两人拉拉扯扯往别的地方去。
原来是一对怨侣。林郁斐目送他们离开,她抱了满怀的粉色走进电梯,这令她看起来正策划一场告白。
蓝裙女人猛地闯进来,疯狂地敲击关门键。电梯厢在她的奔逃里剧烈抖动,林郁斐怀里的花瑟瑟发抖地沙沙响。
电梯门如她所愿徐徐合上,女人来不及松口气,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悠闲地插进来,门被卡住了,那个男人盯着方寸大乱的女人,嘴角勾着惬意的笑,缓慢地走到她身边。
林郁斐看清他的正脸,今晚峰会的科创企业家代表,孟时景。
客观来说,他是好看的,鼻梁和眉骨像模范雕塑作品,身体罩下的阴影如一座大山,林郁斐只到他喉结的高度。
他是端端正正的脸型,却不显得正气凛然,尤其是现在。
电梯向上攀爬,这对怨侣持续轻微的拉扯,孟时景的耳钉在林郁斐眼里一闪而过。
“你又闹到医院来,挺会找麻烦。”他言语带笑。
“我就是要个说法、要个名分,怎么了!”
女人在他耳旁怒吼,发泄过后又神色怯怯。
这样尴尬焦灼的氛围,林郁斐比当事人更坐立难安。她知道她不该听,她根本无意打探赵总座上宾的感情债,这种尴尬令她控制不住地皱着脸。
孟时景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里笑意轻浮,好像在看林郁斐的笑话。
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林郁斐垂下眼皮,听见电梯抵达4楼。
幽怨的女人再次变得躁动,挣扎得几乎要哭出来。
太可怕了,林郁斐不想再听见哭声,她赶忙喊:“麻烦让一下!”
“好好站着。”孟时景语气淡漠,绅士地替林郁斐挡住电梯门。
这太不合时宜了,林郁斐擦着他的胸膛往外挤,怀里的花几乎全蹭上他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