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碰硬,或者冷战绝食这些,在crow里是行不通的,至少这些招数,对斯庭行不通。
原本陆南之以为,斯庭应该是个比斯仲豪要好的人,毕竟他救了自己,而且也没有对自己做什么,还让她躺在他的房间和床上养伤。
但亲眼看见斯庭在家中,随随便便拔枪杀人之后,陆南之对他的看法也改变了。
这里根本没有一个正常人。
要活着,要活着逃出去。
恐惧和眼泪是无济于事的,只会拖后腿害死自己。
一定,不能死在这里。
陆南之有了这样的觉悟后,开始努力逼迫自己多吃些东西,积极治疗,好好养伤。
好在斯仲豪给她喂下的冰毒,在安全剂量,一周左右的时间,幻觉逐渐消失,头也没有昏昏沉沉的了,下半身的撕裂伤也好了很多。
不知道彻底痊愈了会怎么样,陆南之很怕被再次送回斯仲豪手上,那她就真的没活路了。
“找到我身上的用处,对他的用处……”陆南之没日没夜地想,“或者投其所好,了解他喜欢或者需要什么,是我能给的。”
陆南之原本是想问仆人的,但又觉得不保险,这里全部的人都是斯庭的手下,万一她哪句话问错说错了,他们保不齐会告到斯庭那里。
眼下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她只能依靠自己,放手一搏。
陆南之故意装作伤势恢复很慢的样子,躲在房间里,等待着那个可以接近斯庭的好机会。
深夜,外边的门开了,陆南之从压着的门缝中,听到了斯庭在跟人打电话,声音有些模糊,加上陆南之的意语不够好,很多都听不懂。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凑上去偷听。
斯庭笑得很夸张,语气也很夸张,好像在演舞台剧似的,一连说了好几个“太好了”。
挂了电话后,他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独自在房间跳起了探戈,假想着一个舞伴,恣意地起跳旋转,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一开始,陆南之以为他在数拍子,随着他游走到了门边,飘忽的声音也变得清楚。
他不是在数拍子,说的也不是意语,而是有节奏的、极其欢快的一句粤语,“美人/白头,英雄/迟暮。”
“美人/白头,英雄/迟暮。”
“美人/白头,英雄/迟暮。”
陆南之是北方人,听不懂很多粤语,但偏偏小的时候,看过TVB的电视剧,这两个成语她在台词中听到过。
她蓦地想到了那张带着暮气,却和斯庭几乎如出一辙的面孔。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此刻终于明白,为何斯庭将她救下,一直把她扣在身边,甚至关在自己房中,让人片刻不离地看守。
赌一把,陆南之想。
她是个天生的赌徒,毕竟在她的世界里,不赌满盘皆输,赌还有一半的胜率。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正好和斯庭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跳舞的人停下了脚步,眉眼和唇边皆是笑意,他看着陆南之,声音里也是带笑的,“滚进去,别扫我兴。”
陆南之心中害怕,面上强装镇定,扬起好看的笑容,“我有件事想现在告诉你。”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应该想知道。”
斯庭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走到沙发前坐下,“我不想知道怎么办?”
“我的命都是你的,你不想知道的话,随便怎么样都可以。”陆南之垂着眼示弱。
斯庭从烟盒中磕了一根烟,很满意这个回答,“行啊,你说吧。”
陆南之走了过去,半跪在了斯庭脚边,仰着脸讨好地说,“你之前问过我两次,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不只是身上,其实还有嘴里。”
这个距离刚刚好,斯庭能很清楚地闻到。
上次在party,他也闻到了。
斯庭笑了一下,把一个烟圈吐在了陆南之脸上,“继续说。”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是天生的,”陆南之说,“我小的时候就有了,还会吸引蜜蜂和蝴蝶。”
这个人设叫香妃,来自于一部,上个世纪火遍两岸三地的古装剧,《还珠格格》。
但很显然,斯庭没有看过《还珠格格》,他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歪了歪头,“天生的?”
没看过就好,陆南之要不是半跪着,腿都抖成筛子了,“嗯,不过似乎和在我妈妈怀孕的时候,身体不好,吃的中药有关,里边有些药材有这样的功效,我妈妈也很香。”
这话陆南之不是骗人的。
神秘的东方中医,三两下就唬住了对中医一窍不通的意大利人。
斯庭就这么相信了陆南之的说法。
他挑挑眉,问道,“你突然告诉我这些,想要交换什么?说吧,我今天心情不错,可以满足你一个小小要求。”
“我什么都不要,”陆南之乖顺地说,“我想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斯先生去过中国,是吗?我来意大利之前,在机场见到过你,不过那天我病了,吃了感冒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忘记了,当时party只觉得你眼熟,才忍不住上去跟你搭讪。”
“唔,你想说,那次见到我后,对我一见钟情,今天想了起来,想要对我表达心中的爱慕,顺便跟我做个爱,上个床?”斯庭托着腮,不吃她这套。
“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女人想跟我睡、又有多少女人用过你这招了吗?”斯庭兴味索然道,“勾引没用,开始装纯了?”
陆南之垂着眼,淡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事到如今,我没必要再撒谎骗人。”
说完,她假装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咬牙蹙着眉,“抱歉斯先生,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那我不打扰了,晚安。”
斯庭没有应声,看着她的背影往里间走,突然说道,“女仆跟我说,平时晚上八点你就睡了,今天精神很好嘛,你为了让我不把你送走,真是煞费苦心。”
“斯先生要不要把我送走,我是没有决定权的,不过说真的,我当然不想回去,毕竟,比起boss……”陆南之顿了顿,“算了,不说这些了。”
“说下去。”斯庭语气强势。
“算了斯先生,我最终还是要回boss身边的,万一这些话,被他知道了,我就是死路一条……”
“你搞清楚,你现在在我家,睡在我床上,”斯庭冷冷道,“别把对他的恐惧带到我这里,还是说,我不足以让你觉得畏惧?”
陆南之抖了一下,险些因为害怕而站不稳。
她侧着脸,吸了口气,很无可奈何、很不情愿地开口道,“斯先生,就算是小猫小狗,也更喜欢年轻帅气的主人,对吧?”
斯庭没有说话,陆南之背对他侧着脸,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紧张得要命,手冷得像一块冰,未知的恐惧快要将她淹没。
在她实在受不了,要回头看的时候,斯庭终于开口了,“站着干什么,滚。”
陆南之应了一声,走进了里间,关上了房门。
她不能、也不敢看斯庭,因为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门彻底关上后,斯庭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盯着陆南之离开的方向,回味着陆南之的话。
像黑可可的回甘,像咖啡酸味之后的香气。
像一切,越回想越品味,越能将他推上顶峰的快感。
他的指间夹着烟,仰脸靠在沙发椅背上,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