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把门给打开。
在张尔成即将进去的时候,赵云忽然冲着那扇开着的门咆哮道:“他是故意的,知道你要跟宋志光去死,故意不拦着,让你们上路,又要我在冯豫那边办事,想让冯豫信任我的投名状是宋志光的命!”
“但我恨死你了,他是想要我弄死宋至光,又救下你,我一时愤怒,希望可以借此除掉你,反正都是背人命,都是要进监狱,多你一条命又怎样,只要可以让你永远离开他!”
“你不离开他,永远只会是他手中的棋子,现在算计死了你的孩子,还有你的小叔叔,下一个就是赵俞静,宋至诚,宋至阳,乃至你外婆!赶紧离开他,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张尔成脚步一顿。
他转头,通红的眼瞪着赵云,喉头剧烈滚动,想要说什么,可临到头却又什么都没说。
因为无话可说。
她迟早会知道真相。
张尔成打了个电话,对那边冷冷说了句‘来送赵云去警局’,就将电话丢在沙发里,朝主卧走去。
他顺手将主卧的门关上。
宋韵看着他走近,挺拔身躯投下的阴影都带着浓烈压迫感,他虽面无表情,双眼中的情绪却沉冷得厉害。
宋韵听清楚了赵云那些话,她下意识想往后缩躲避,可身上疼的一点儿都动不了。
张尔成走到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双眼一眨不眨,没有别的动作,就那么冰冷开口:“孩子没了。你怪不了任何人。”
宋韵咬紧牙关,身上手术后的伤口还拉扯着疼,身子也发起抖来,她红着眼想说话,可张着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的确怪不了任何人。
是她自己的思维反反复复,精神好好坏坏,她隔着肚皮打过孩子。
从一开始陆建就说过孩子想生下来很难。
也许从她开始频频出冷汗虚汗,肚子总是疼的时候,就已经胎停了。
张尔成双手紧紧握成拳,“宋至光不无辜,他某种程度上害死了宋至信,这是他应得的报应,该付出的代价。而他试图蛊惑你跟他一起死,带走我的老婆孩子,他更该死。”
他的话饱含戾气,眉目间也阴沉一片,周身那种沉郁的气质更为明显。
宋韵只觉被一层寒意紧紧包裹。
“你要怪,就怪宋至光。”张尔成说:“如果他没有蛊惑精神失常的你去死,你们不会上路,你不会撞到孩子,给本来就脆弱的它雪上加霜。”
宋韵胸口都在发疼,她精神崩溃到了极点,起初还清晰的思路,如今也不再清晰。
她察觉到,自己彻底要疯了。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错吗?”她哭着问。
张尔成沉默两秒,“我没有说过你不能怪我这种话。”
宋韵闭上眼睛,眼泪滚滚掉下,她被窝里的手握紧成拳,如果她现在有力气,她想她一定会起来杀了他。
跟他同归于尽。
她哭着道:“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张尔成看着她眼泪,胸口闷堵,他伸手去擦她的泪。
触碰到她时,她却极其明显的剧烈发抖。
张尔成动作顿住,眸光变得深沉阴暗,盯着她的视线一眨不眨,“你抖什么。”
“我恨你。”宋韵不肯睁开眼看他,甘愿沉浸在黑暗里,“如果有机会,我会杀了你的。我这样的状态,杀了你我也不用负刑事责任,顶多就是接一个重度精神疾病的诊断,然后被送去精神病医院。”
“说实话,我就是被关入疯人院,我也觉得比在你这里好。”
不知哪句话刺激到了张尔成,他忽然冷笑。
“你是我法律上的妻子,真不幸,不管你有多么不想看见我,往后一辈子你都只能在我身边。”
张尔成不顾她发抖,也不顾她抗拒厌恶,伸手抚摸她的脸,可曾经能够让她精神稳定下来的人,如今再触碰,却只会让她更崩溃。
他一碰她,她就疯了般的大吼大叫,又哭又嚎,仿佛要学孟姜女,将月半弯的建筑都给哭塌。
他越碰,她越哭,可他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张尔成目光冰冷,如永夜寒霜,曾被融化不久的冰雪,这一刻又慢慢的凝固冰冻起来。
“孩子没了,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哭什么。”张尔成讥讽:“从一开始,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是你要抛下我,我才不想要它,我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我遇见你……”
她哭得撕心裂肺,眼睛都红肿,甚至不知道是因为孩子没了,还是因为宋志光没了,又或者因为赵云那些话。
她只知道她找不到发泄口,她只想哭,用眼泪来遏制快要憋闷到爆炸的心胸。
张尔成却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心软之人,他习惯了一切事物尽在掌控,是她一次次的不乖,挑战他的耐心极限,如果她能不那么固执,让他安心去办事,如果没有宋志光蛊惑,他不会顺水推舟让赵云去做这件事,如果没有赵云……
他收起心思,这世上没有如果,他更不能将责任推卸。
他错了就是错了,他愿意承担,那么她也必须承担。
想到这里,他眼中的冷硬愈发强烈,似这秋天的风,“你错在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我。既然招惹了,就要承担这个错误到底。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恨我,不想看见我,你都永远是张太太,我绝对不会放手。”
他这些话,彻底让宋韵强崩起来的理智尽数溃散。
彻底沦为了精神病中的疯子,在那两条路之间,走入了穷凶极恶之路。
张尔成蓦然瞧见她眼中猩红恨意,病态厌世,有着几乎可以毁灭一切的杀气,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态度急转直下,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变得温柔到极致的去亲她额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宋韵却已经不再受到他这种温柔哄慰的诱骗。
“我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