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不过就打,这个想法贯穿她的人生,是她最硬的靠山,也是她自信的源泉。
在别人战战噤噤担心方弥会突然发狂的时候,她却已经意识到方弥既然完成了他的研究,那么就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就在“女儿变老妈”当晚,姜组长就悲伤的发现,他的夜间时光没了。
方弥带着一身恋爱中的中二少年的气息做着实验,连背景都是粉红色的,齐祭坐在一边,手里玩着刀子。
姜组长手里晃着本来要做实验的试剂,佯装无事的凑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齐祭:“怎么回事?”
齐祭看了他一眼:“我要杀了他。”
“啊?”
“你把门守好,我杀杀看。”
杀杀看是个什么鬼!姜组长跪了:“齐齐齐齐祭啊……你冷静,你上次也看到了,他他他他……”
“他会变。”齐祭盯着方弥的背影,声音极轻,“平常不那样,阿狗靠近就变了……我要试试。”
“可可可可我守门……”姜组长腿都软了,“你家阿狗呢!”
“他,去准备撤离。”齐祭瞄了方弥一眼,“他不会让我们走,进化体很多,不止三只……不杀他,走不了。”
“不止三只?!”
“你们在说什么?”方弥突然凑过来,“阿颜,我检查了,你的身体非常好,甚至能完全抵抗t3h4病毒,没想到你们的基础打得这么扎实。”他一屁股挤掉姜组长挡在齐祭面前,似乎很激动的想称赞什么,可惜他本身就是个清俊的帅大叔,冷面惯了,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我,我一直知道你是最有能力的,能做到这一步的就只有你了,我想,我想如果我们合作,就连t3h4,要解决也肯定可以的。”
t3h4,就是现在外面流行的丧尸病毒的简称,姜组长听了那段话,只感觉新世界的大门一扇扇呼啦啦啦啦的打开。
改造人免疫t3h4!他从未想过拿齐祭做实验,方弥自己就解决了!一得知这点,结合进自己正在进行的实验,姜组长脑子里立刻飙出plan abcde,一堆实验方案玉体横陈,他手心着火一样发热。
随后手心忽然空了。
齐祭一把夺过姜组长手里的试剂,递给方弥:“来,合作,这个拿去。”
方弥简直跟得到了圣旨一样,双手捧过试剂,乐颠颠的转手就插·进分析仪里,分析仪嘀一声亮起,开始运作。
姜组长目疵欲裂,他大半个月昼伏夜出的心血就这么递给方弥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时候方弥手一抖!手一抖!手一抖……
他心里呜咽一声,不敢往下想。
齐祭见方弥再次背对了她,悄悄站起来,蹑手蹑脚的走上前,手反握着刀,刀尖对着方弥,她比划了一下,方弥个子太高不好使劲,后脑对危险的感应比其他部分都敏感,最终还是决定扎后心,她对准方弥的后心,利落的一刀扎下去!
她扎进去了!
刀柄都抵着背了!
方弥果然对她不设防!
姜组长心都收紧了,就等着方弥倒下!虽然大家同事很多年心里稍稍有点郁卒,可是他现在是不是人还不知道,如果能拯救全人类,他一定带头给方院立个牌位……
然而方弥没倒下。
不仅如此,他血都没流一滴,他就这么插着刀转身,还没等姜组长看清他的表情,齐祭上半身轻巧的一绕,在一个让人牙酸的声音中拔出刀子,回手就扎向方弥的后脑,只听到叮一声,刀尖部分竟然溅起了火花!
姜组长和两个助手全都一副见鬼的表情,连续两次被惊得呆若木鸡!
齐祭却再次挑战了人类神经的极限。
她,一点,都,没,表示,惊讶!
一击不成,二击不成,她没等方弥往另一边转身找她,撑着试验台一跳,双腿缠上方弥的腰,第三刀直接扎向方弥的天灵盖!
叮!又是火花。
眉心,还是扎不进去。割喉,竟然像割开了胶质层,里面是灰白的不明材料,刀割不断!往前胸扎心脏,扎进去了,看那深度该和刚才后心的贯通了,可等方弥再转过身,其他人惊悚的发现,他的后心除了衣服的破洞,什么伤口都没有。
两个年轻的助手差不多要瘫软到地上了,姜组长却手扶着桌子,急促的喘息起来,他一开始疑惑,后来愤怒,最后却红了眼眶,看齐祭冷酷的绕着方弥演示各种杀人手法,方弥却只是跟挠痒或者捉迷藏似的转来转去抓她,丝毫不顾自己全身已经被扎得面目全非,嘴里还说着:“别闹,出来。欣欣,你要休息了。”过了一会儿又是:“阿颜,你怎么跟你女儿一样调皮。”
“齐……”姜组长抬抬手,想劝齐祭停下来,可左思右想,还是颓然放下手,掩面不愿再看。却正好瞥到外面黑漆漆的过道上,一个人影在靠近楼梯口的位置站着,看着这儿,发现了姜组长的注视,转身跑进楼梯过道。
过了一会儿,“杀杀看”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齐祭终于意识到自己用冷兵器居然干不掉方弥,跳下来迅速跑到实验室门口,她打不开需要密码的实验室门,只能像只犯错的猫一样僵在那,死死盯着“主人”。
姜组长心情非常复杂,他知道这时候自己是不能说话的,可是想到方弥身上的材料,却忍不住心酸,他长叹一口气,刚开口说了个方字,眼瞥到此时背对着齐祭的方弥,却突然瞪大眼,惊恐万状到说不出话来。
两个助手顺着看去,更是不好了,心跳瞬间破百!
面前没有那张熟悉的脸,又屡遭攻击的方弥,他盯着前面凌乱的试验用具,表情青紫,扭曲狰狞,眼珠血红,整个人如恶鬼一样可怕!
姜组长一口气卡住,等再吐出来的时候,瞬间变成了:“跑!”他朝齐祭大吼:“丫头!跑!”一边吼着,他一边强忍着腿软跑过去想按密码,可刚跑两步,他脚下有什么东西忽然晃过,把他绊倒在地。
齐祭表情冷静,她撞了一撞玻璃门,门纹丝不动。
方弥缓缓转过身,他狰狞的表情在看到齐祭的那一刻,扭曲了一会儿又强自平和下来,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的压抑过程也全都展现在了齐祭的面前!
“阿颜,”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对不起,我一直没说……我们的女儿,她不能走路。”
齐祭拿刀砍了一下玻璃门,挠挠挠。
“你不要生气!”方弥很紧张,“她的先天缺陷,我本想问你借邹涯的研究来治疗,可我不敢,怕你发现她的存在,会恨我……我没办法,只能一面搜集你们的研究成果,一面想办法治疗她的残疾,然后,你看,我带领团队开发出了一种材料……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因为女儿这样的私人原因进行公开的人体实验,所以我用在了自己的身上……我快成功了……这样我就可以去治疗……欣欣?等等,欣欣到哪去了……”
他一脸焦急:“阿颜,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欣欣,她一直很想见她的妈妈,她很乖,和你很像,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祭·方欣·翟颜·齐顶着张死人脸看着他打开玻璃门匆匆往外走,没走两步迎面突然飞来一根长枪穿透了他的胸腔直接飞进实验室钉在里面的墙上,随后远处一声大吼:“实验室里的快拿出所有材料出来!”
那长枪上面系了一条铁链,细长而坚固,方弥像项链坠子一样被串着,他低头,拨动了一下链子,链子紧绷,他抬头,有些迷茫,又带着点冷意看向前方。
姜组长这时候站起来一顿搜罗。
为了以防万一,每一次的试验进度不管是方弥的还是他的都有拷贝,两个硬盘拿好一切就万事大吉,但他还是为了以防万一拿出一个药箱将分析仪上的丧尸病毒解药的最新成品和方弥冰冻在柜子里的邹涯病毒解药都搜罗了带上,整个过程在两个助手的帮助下不超过一分钟,随后在齐祭的保护下绕过方弥跑向车队众人所在的楼梯口。
方弥一直一动不动,除了齐祭出现在他视野里时,他的眼珠才随着齐祭转动。谁知齐祭这小牲口还没死心,人家殷殷的看着她,她路过了,又照着脑袋胸口砍了两刀,甚至企图把刀子顺着锁链穿出的洞扎进去再转一转。
方弥本愣愣的看着,此时终于忍不住抬手,往她的脸伸去,被她警觉的一跳闪开了。齐祭紧握着刀又在他身上逡巡了两眼,实在找不出办法,干脆一溜烟跑了。
等齐祭消失在楼梯口,方弥才恍如梦醒,一把抓住了了锁链,扯了一扯,没扯开。
把铁链另一头用板斧钉进墙里的士兵阿邦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感到背后发毛,他转头看去,却见方弥竟然就这么径直往他走过来!穿胸的锁链摩擦过他的胸腔,竟让他有种听到了骨肉摩擦的声音!
阿邦握了握枪,硬忍着没出手,追着一行人就下楼了。
他身后还有个战友楼平一直在楼梯口等他,此时两人一起跑着,他调侃:“我以为你会开两枪。”
“前提是开枪有用吧!”阿邦呲牙咧嘴,“而且,要你,你下的了手?”他对着对讲机说了句:“各单位注意,目标挣脱,预计就在后面!”他往后看看,没有方弥的身影,又补了句,“速度和路线不明,预计有意外情况!”
楼平一边跑一边叹气:“也对,蹭吃蹭喝蹭研究还照死里弄,一般人也干不出这事儿……”
前面齐祭提着刀子跑得正欢。
然后一头撞到一堵肉墙上。
面条一样的,灰白色的,新鲜冒热气的,q弹的肉墙。
“我估计,你是阿颜和关印海的孩子吧。”肉墙说话了,用方弥的声音,“阿颜欠我一个健康的女儿,你欠我欣欣的命,这两样,就拿你还吧。”
☆、选择
方弥话音刚落,来自齐祭和两个士兵的刀劈枪击就开始了。
这回阿邦和楼平丝毫不心软了,简直跟杀父之仇一样的攻击着那堵肉墙,不出所料,那堵肉条组成的肉墙反弹了所受到的所有冲击,虽然不是百分之百力道的反弹,可在一阵扫射下其反弹的力度却已经足够有的攻击力。
他们不得不停止扫射,掏出刀子,可他们早就看到了刚才齐祭对方弥的攻击,这种不知名的材料极为坚韧、自愈力超强,却又能抵挡热武器的攻击,除了一片片正在迅速消弭的焦斑,毫无痕迹。
对讲机突然接通了,艾方成压成一丝线的声音传来,几乎带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你们别过来!躲起来!一群进化体刚才跟疯狗一样窜过去了!一群!十来只!现在大概整个研究院全是进化体!”
这头的两个士兵也快疯了:“我们被boss堵在楼梯里!能他妈往哪躲!?隐身吗!”
“齐祭不是在那吗?”
“齐祭也是人啊!”
“……该死!”艾方成低咒一声,对讲机交接给了别人,单桐的声音传来:“让我跟齐祭说话。”
齐祭正在和肉墙对瞪,听到声音微微转头,表情迷茫:“什么?”
阿邦没好气:“单桐大爷觉得你无所不能……你有没有办法带我们出去?外面都是进化体了。”
闻言,齐祭第一反应就是抬头,她能感到方弥正在楼上,不知道以什么形态偷看着他们,她玩儿似的在肉墙上又抹了抹刀刃,点点头:“哦。”
“哦?什么哦。”两兵哥迷茫。
齐祭指指头顶:“我还。”
“还什么……不行!”两人一起反应过来,异口同声的反对,“这绝对不可以!”
“那怎么办。”齐祭那表情无辜到有点贱兮兮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躺地上赖皮的说爱咋咋地,搞的两个士兵说完也没了下文,三人相互看着,比着谁无辜。
齐祭最不耐烦站着等死,抓着刀就往回跑,方弥不在实验室,她也不在二楼继续找,干脆顺着楼梯又往三楼去,刚到就看到方弥正扶着一个轮椅,怔怔的看着窗外。
听到跑步声,他头也没回,只是抓紧了轮椅扶手,问:“她在哪?”
“……?”
“方欣,我的方欣,你把她藏在哪了?”
“……不知道。”
“不知道?”方弥冷笑一声,他转身朝齐祭走来,还是那一身被割得七零八落的白大褂,他却穿得杀气腾腾,“也对,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是躺在轮椅下的无头尸体……”他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你几乎没有离开过我。所以你确实不知道她的尸体去哪了。”
他自顾自点了点头,后面的两个士兵是松了口气,齐祭却陡然绷紧了,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地板下突然蹿出一堆眼熟的肉条,一秒钟时间就组成了一个q弹的肉条栅栏,把齐祭和两个士兵关在了里面。
“问那个单桐,我的孩子的尸体,他藏到哪了?”
对讲机如实转达了这个问题,单桐的回应极快也极轻:“没错,是我处理的,但我有个要求。”
“收起你那点伎俩,你说与不说对我来讲不过是早知道和晚知道的关系,我知道你们躲在哪,我掌控着整个研究院,生还是死一句话的事,你们拿什么和我谈判?”
单桐苦笑:“齐祭居然不是你亲生的。”
方弥表情矜持:“我可以让她和我有血缘关系。”
“……那还谈什么?”单桐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阴冷,平静,还带着点小优雅,“方弥,现在一无所有的是你,就算杀掉了我们所有人,你依然是个失败者,你爱的女人不爱你,你爱的孩子是偷来的,而且还死了,你的研究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你奋斗了一辈子到现在连活着的目标都没有。没错,你抓住了齐祭,你可以把你那些无处安放的感情全放她身上,但是,哈哈,你试一下吧,给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齐祭都不会心甘情愿的喊你一声爸爸。她宁愿喊我都不会喊你,任何让她失去自由,夺走她的同伴的人,她都能用一辈子去仇恨。但是,你自己也明白,杀了她,你连一点幻影都没有了。而阿邦和楼平,他们在过来之前,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所以,现在,占上风的是我们,你拿什么和我们谈?”
这话一完,两个士兵都露出了坚毅的神情,他们一起看向齐祭,希望遇到一个同样坚毅的眼神来加深一下感动,看到齐祭果然转头看他们了,却是皱着眉一脸不满的,她问:“他说的什么意思?”
“……”楼平抹了把脸,沧桑道,“他说方院长舍不得杀你,我们俩死不死无所谓,所以方院长手里根本没人质,威胁不了他们。”
“哦。”齐祭勉强的点了点头,她想了一想,朝着对讲机喊,“单桐,你等着!”她气不过,又气鼓鼓的补了句:“我都没扔你,不会打,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