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帝面见了几位朝中的得力大臣,在御书房足足商谈了一个下午,直至黄昏,大臣们才从御书房离开。
淑妃拎着膳食盒在外站了足足一个时辰,见几位大臣出来,淑妃将食盒交给身边的宫人,上前拦了下来。
几位大臣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见淑妃上前,止步行礼,“臣见过淑妃娘娘。”
“几位大人不必多礼。”淑妃虚扶了几人一把,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担忧,“敢问几位大人,皇上他现在可还在为西江之事担忧?几位大人勿怪,因为本宫实在担忧皇上。”
几位大臣对视了一眼,见周围没有旁人,才长吁了一口气,悄声说道“还请娘娘宽慰陛下,西江瘟疫一事万万不可急于一时,我等也在竭力想解决之法,只可惜……”几位大臣掩嘴咳嗽了几声
“朝中无可用之人呐……”几人感慨了一句,便匆匆行礼离开,淑妃敛了敛面上的神色,离她十步远的宫女见那几位大臣离开,才走上前去,淑妃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吩咐她在此候着。
守在御书房门外的侍卫颔首见礼,淑妃点了点头,“本宫来给陛下送膳。”
“娘娘稍等。”侍卫进去通报,半晌后出来迎她进门,“皇上请娘娘进去。”
淑妃拎着食盒踏入御书房,绕过刻着金龙的屏风,蘅帝正坐在龙椅上,一手撑额,模样十分倦怠,宋公公立在下面不远,见她进门苦着脸朝她行了个礼,淑妃望了一眼皇帝,示意宋公公出去。
宋公公退下后,淑妃拾级而上来到龙岸边,将食盒搁在地上,站到皇帝身后,伸手替他按摩颞颥,皇帝低低嗯了一声,也并未制止她,直到淑妃按了一会儿,皇帝才伸手将她拉开。
“够了,别累着你。”皇帝将她拉到身边,移出一块示意她坐下,淑妃想了想,挨了个边,却被他拉进了怀里,淑妃眉宇一蹙,带了些许厌恶,语调却没有起伏的提醒,“陛下,这不符合规矩。”
“无碍,朕与那帮无用的人浪费了半天的唇舌,实在累极。”皇帝靠在淑妃头上片刻后,才松开她,“朕闻见了香味,你又煲了什么?朕早就说过,此事无需你亲自动手。”
皇帝摸了摸她发红的指尖,半感动半责备的说道。
淑妃垂下头,“皇上几日操劳,臣妾费些心没什么。”
淑妃怎会告诉她,这几日令他颇为感动的汤,不过是她特意熬给肖衍补身子,最后剩下的一些残羹罢了,淑妃想起此事便觉得好笑,若非她阻拦,肖衍恐怕连汤底都不愿给蘅帝送来。
蘅帝自然不知道自己吃的只是儿子剩下来的,端着骨汤喝的津津有味。
待他喝完了,淑妃接过碗来装好,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摆在桌案上的奏折。
须臾,淑妃说“臣妾这些日子见陛下一直十分疲倦,可是因为西江瘟疫一事?”
肖蘅心情本是不错,被淑妃这么一提,顿时又觉得头痛起来,“唉,一说起此事朕便恼怒,那水家父子三人去西江这么多年,居然连一个小小的水坝都守不住,水坝坍塌死了不少百姓不说,竟然还闹起了瘟疫,现在西江人心惶惶,朝中竟然无一可用之人!”
淑妃见皇帝对自己问及朝政并无恼怒之意,才继续说道“听陛下的意思,陛下是想寻一位钦差大臣前往西江,治理瘟疫一事?”
蘅帝瞥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晌才道“确是如此。”
淑妃后退了一步掀裙跪下,“请陛下恕罪,臣妾妄议朝政,实属不该,可一来臣妾见陛下这些日子为此险些害了身子,臣妾实在担忧陛下,二来臣妾也担忧西江受苦的百姓,臣妾有些想法,求陛下让臣妾一言!”
淑妃眼眶泛红,磕了几个响头,往蘅帝的表情深情又楚楚可怜,蘅帝本就宠爱淑妃,再来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不管淑妃说的有用无用,此刻只有他一人听得,倒也不是说不得。
蘅帝拉着她的手扯到自己身边,“爱妃不必为难,索性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爱妃有法子能为朕解难,尽管说来便是!”
“臣妾所想也并非解决之法,臣妾只是觉得,西江一事,到如此时候,陛下还是不该只排遣一位钦差大臣。”淑妃皱了皱眉,“臣妾以为,西江大坝倒塌,先是水灾、再是瘟疫,西江的百姓定然十分惶恐,陛下首先考虑的,该是安抚灾民的心,而能安抚灾民的,仅仅一位钦差大臣,实在是太小。”
淑妃抿了抿唇,“陛下可有考虑到诸位殿下。”
蘅帝眯了眯眸,“你是指,要朕在几位皇子中挑一位作为钦差大臣?”
蘅帝微微松开了攥着淑妃的手,若是平日救灾,派遣一位皇子自然没有问题,可现在难的是,西江不仅是水灾,还有瘟疫,这几位皇子不管哪个一去,都会有生命危险。
蘅帝心中不由想着,难道淑妃也被这宫内污秽污了眼睛,九皇子才不过十几岁,她都考虑到为他祛除劲敌了么!
淑妃察觉到蘅帝的不悦,她并未紧张,而是继续说道“陛下,其实臣妾考虑的并非只有此事,臣妾斗胆,听闻陛下的几位皇子刚刚入朝参政就闹得不可开交,陛下一定也十分为难,此次救灾,也正好能看出,几位皇子对待臣民的态度。”
“陛下是一位贤君,自然也希望太子未来也是贤君,若是太子和几位皇子有心,自然主动请缨,如此陛下也正好能看得出,几位皇子到底是重权,还是重民。”淑妃说完,便垂下头不再言语。
半晌后,皇帝才笑了两声说道“朕的淑妃,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淑妃将前额贴在地上,身上也不免冒汗,镇定道“臣妾一心为了陛下,陛下若怪罪臣妾,臣妾也别无怨言,只要能帮了陛下的忙,臣妾就是死也死得其所!”
淑妃闭上眼睛,静静等着蘅帝的回答。
须臾,一直坐在龙椅上的蘅帝站了起来,渐渐走开了些。
淑妃的心也是七上八下,过了半晌,淑妃才闻得蘅帝闷声笑了起来,且是越笑越开怀。
脚步声渐渐逼近,淑妃手腕一重,顷刻便被拉了起来,蘅帝面带喜色,啧啧感慨,“朕最为头疼的两件事,爱妃轻而易举的便为朕提了个好法子,爱妃当真是个聪慧玲珑之人!”
淑妃松了口气,羞怯的颔首,“陛下谬赞了。”
“若是爱妃提议有效,朕重重有赏。”蘅帝给了句承诺,便兴冲冲的打算喊人去办事。
淑妃拉了拉蘅帝的衣摆,“皇上等等,其实,臣妾的话还没说完。臣妾之所以斗胆请皇帝排遣皇子去救灾,臣妾自然不会害了皇子,实则臣妾的姐姐敦和郡主认识一位神医,神医在瘟疫方面有很大的造诣,哪位皇子愿意前往,臣妾一定会让神医相随,一定确保皇子的安全。”
皇帝闻言更加欣喜,狠狠夸赞了一番淑妃的蕙质兰心,待她回宫后,便赏赐了许多的好东西,淑妃迈进钟粹宫的大门,险些腿软瘫倒在地,此次的事,她当真是豁出了命去做的,索性皇帝对她足够信任。
淑妃急忙喊人送了信给段如瑕。
淑妃在钟粹宫歇了没多久,皇后就悄悄请她过去。
淑妃到时,皇后的表情有些阴沉,淑妃不疾不徐的上前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抬了抬下颚,“你别和我打太极,快说,你今日到底和陛下说了些什么?”
“娘娘不必担忧。”淑妃面上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敦和郡主传信给臣妾,请臣妾助她、替皇后娘娘除去五皇子。”
皇后眸色一闪,“你说的是真的?”
淑妃附在皇后耳边,将编造的计谋一一道来,皇后的脸色渐渐转好,挑了挑眉望她,“你告诉段如瑕,若是此事成了,本宫定当好好奖赏她!”
“谢娘娘!”淑妃跪下谢恩,道“烦请娘娘勿要将此事提前告知太子殿下,以免被五皇子看出端倪。”
得了皇后的承诺,淑妃才挑了小路回了钟粹宫。
那厢的段府,段如瑕接了淑妃的密函,发现她解决了皇帝那边,脸上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清荷和晴空不明所以的站在一边,直到段如瑕看完信烧了之后,清荷才问道“小姐有什么计划,可能和属下们说么?”
“暂时不可。”段如瑕看了一眼清荷,“三日后我和晴空要离开一阵子,短则一个月多则三月,三日后淑妃会从宫里派来一个信得过的嬷嬷帮你,这阵子切记不可让齐家钻了空子,也不可让段如华插手段家的事,若是她前来看望水氏,便拿皇帝的圣旨来压她,总之,不可让她踏进段家一步,水家的人也一样,知道吗?”
清荷知趣的没有问段如瑕离开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干脆的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属下一定好好守着府上,定不辜负小姐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