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太守想看小囡囡,哪有不成的?方夫人亲自抱了小孙女出来,笑的合不拢嘴,“囡囡哭了好大一会儿,才睡着了。老爷您看,囡囡生的多好!”知道裴太守不会抱孩子,体贴的抱着小襁褓凑近裴太守,让他能看仔细了。
裴太守目光落到那张稚嫩的小脸蛋上,便再也移不开眼睛。囡囡长的多好看呀,瞅瞅这小嘴巴,小鼻子,小耳朵……太可爱了!
可怜裴二爷好不容易得了娇女,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襁褓,轮不着他来抱孩子。
裴太守盯着小囡囡看了半晌,越看越入神,半分也没有让给儿子们的意思。终于,旁边的三兄弟忍不住了,也不顾父亲平日里是如何的威严,不约而同的凑过去,贪婪看向方夫人怀里的小女婴。
裴三爷啧啧称赞,“小囡囡真是我裴家的姑娘,长的真标致!”裴大爷这做哥哥的厚道,特地给裴二爷让出地方来,让他能一饱眼福,“二弟,好好看看你闺女。”
裴二爷看见女儿娇美的小脸蛋,眼泪差点没掉下来。闺女,小宝贝,我是你爹啊。
裴二爷身子微微颤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抚摸女儿的小脸蛋。他手才到半空,便被裴三爷毫不客气的拦下了,“二哥莫要如此,囡囡还小。”
裴二爷白了他一眼,“这是我闺女!”三弟,我不比你疼她呀。
裴三爷笑了,“什么呀,二哥,这是咱三家的闺女!”
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裴三爷,他更加洋洋得意,“三家的宝贝,二哥你不能独吞,对不对?兄弟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不对?咱家总共只有一个小囡囡,二哥,这是咱三家的闺女!”
他兴高采烈的指指裴大爷,“大哥,您是大爹!”又指指脸色不虞的裴二爷,“二哥,您是……爹爹!”最后指指自己,笑道:“我么,自然是三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爹的名字是“弭”,读音mi,有平息、安抚的意思,也有顺从的意思。
☆、父母
裴三爷是小儿子,相比较起两位哥哥,他性子有些跳脱,不够沉稳凝重。为了这个,裴大爷这做长兄的没少头疼过,也一直严加管教,不曾放松。
若放在平时,裴三爷当着父兄的面儿这般大摇大摆趾高气扬的说话行事,早被裴大爷劈头盖脸一通猛训了。不过今天,裴大爷竟是安安静静的站着,若有所思。大爹?他低头瞅瞅小女婴恬淡美好的睡颜,怦然心动。他仿佛看到囡囡渐渐长开了,会说话、会走路了,粉粉嫩嫩的小女孩儿张开手臂跌跌撞撞冲自己跑来,口中含糊不清的叫着“大爹,大爹……”
性情一向沉静的裴大爷,胸口一热,眼睛酸酸的。
裴二爷看看大哥、三弟的神色,忽觉不妙,“‘父,家长举教者’,可一,不可三。”裴三爷笑,“伯父,犹父也;叔父,犹父也……”
他话音还没落,裴太守目光从小孙女身上移开,冷冷看着他们,“吵什么?声音这么大,把小囡囡吓着了,如何是好?”方夫人抿嘴笑笑,“你们一边儿争去,莫吵着囡囡。”又特地吩咐小儿子,“三郎不可无理,仔细你老子捶你。”裴三爷后怕的拍拍胸,一手牵着大哥,一手牵着二哥,到角落里细细商量。
裴太守和方夫人也不理会他们,听凭他们私语、争论。裴太守看了会儿小孙女,仆役报监察御史来访,裴太守无奈,只好换了常服,出门会客去了。
方夫人见三个儿子还在争,笑了笑,抱着小女婴回了房。一路走,她一路柔声细语的跟小孙女说着话,“囡囡啊,不只父母、祖父母疼你,大伯和三叔也很喜欢你呢,囡囡高不高兴啊?”
方夫人进到产房,大丫头寒姿迎上来曲膝行礼,颇有惊慌之色。方夫人觉得不对,忙往床上看去,只见中郎媳妇的奶娘不只在忙什么,细看看,倒好似在给中郎媳妇擦眼泪。
“傻孩子,月子里可不能哭!”方夫人蹙眉,“你也生养过琦儿和瑅儿了,怎还是如此不晓事?”她把孩子小心的放到床上,亲自拿过帕子替林幼辉拭泪,又是头疼,又是着急。
林幼辉面有惭色,“娘,我错了,不该这样。”方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中郎媳妇,身子是自个儿的,要知道保养。不拘到了什么时候,不许跟自己过不去,记住了么?”林幼辉连连点头。
方夫人看着林幼辉喝了鱼汤,命她躺下歇息,“听话,不许胡思乱想,好生休养。”林幼辉顺从的答应,“是,娘,再不胡思乱想了。”
李嬷嬷送方夫人出去,一再陪不是,“我家小姐什么都好,只是过于孩子气。这不,听说囡囡要有三个爹,她便急了,唯恐大爷、三爷把囡囡抢走,又怕囡囡要叫大奶奶做‘大娘’,叫她做‘二娘’,生生急哭了……”
饶是方夫人年已半百,经过的事、见过的事多了,听到这儿也觉好笑,“真真的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叫她二娘呢,说破大天去,也没这个道理。”
李嬷嬷也陪笑,“可不是么?夫人说的,方是正理。”小心翼翼的送了方夫人出去,行礼道别,待方夫人走远了,方转身回房。
那边裴家三兄弟还没商量出个子丑寅卯来,却被方夫人喝住了,“只要囡囡长大了亲你们,叫伯父、叔父还是大爹、三爹,有何分别?就此打住,此事不许再提!”
方夫人一向慈爱,可她若是正色管教,裴家三兄弟是不敢不听的。裴大爷唯唯,“是,儿子遵命。”裴三爷心里不服气,却也不敢顶撞母亲,笑着唱了个肥喏,倒逗的方夫人一笑。
方夫人叫过裴二爷,低低交代了几句话,裴二爷笑着答应了,“娘,儿子省得。您劳累了大半天,快回去歇着吧,若把您累着,是儿子的罪过了。”
“娘今儿个真是很累,不过呢,累的心甘情愿!”方夫人乐呵呵说完,扶着小丫头要走。临走又回过头吩咐,“不许吵架,也不许打架!”三兄弟都笑,“您当我们还小呢,做那没成色的事。”
“也是,都当爹的人了。”方夫人放心的走了。
“二哥,娘方才嘱咐您什么了?”方夫人走远之后,裴三爷饶有兴致的问道。
裴大爷也很难得的存了八卦之心,和有些不着调的三弟一起看向裴二爷。
裴二爷唇角沁着丝浅浅笑意,面容陶醉,“娘说,让我好生照看小囡囡,好生照看我的宝贝女儿……”
他不只面容陶醉,声音更是如梦似幻。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满满的喜悦,这份喜悦快要溢出来了,快要把他的头脑冲昏了。他在炫耀,在肆无忌惮的炫耀。
裴三爷和裴大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开始挽袖子。
“多大的人了,还打架!”裴二爷义正辞严的训了他俩一句,笑着转过身,落荒而逃。
裴大爷和裴三爷义愤填膺,哪能轻轻放他走了,大喝一声,“站住!哪有你这么眼气人的!”同仇敌忾的追了上去……
才出世的小女婴哭了一场,睡了一觉,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静静的躺着,实在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时空,也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成人的灵混被裹在婴儿的身体里,除了不匹配,还是不匹配。
成人的灵混,婴儿的身体,这是我的幸,还是不幸?她闭目沉思。福楼拜是恼恨身体的,说自己是它的奴隶。这话不是没道理,为了喂饱它,为了给它找房子住,我们或许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本意,去做一些不愿做的事,去说一些不愿说的话。生活的无奈,常常是为了这一幅躯壳。可是,若没有这幅躯壳,再怎么丰富满足的灵混,又何所归依?
“灵混,该做身体的朋友。”她脑海中模模糊糊浮现出这句话。这好像是罗素说过的话吧,灵混和身体,应当和平共处。
正思绪万千时,她耳边传来轻柔的说话声。
“……看看咱们小阿玖多可爱。娘子,便是看在阿玖的份上,也莫和我置气了,好不好?”是男子的声音,很温柔。
短暂的沉默之后,宛转好听的女子声音响起,“囡囡名字定了,阿玖?”
“是,父亲和母亲意思一样,囡囡跟着哥哥们排行,小九。她的名字,便是阿玖了,‘报之以琼玖’的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