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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啊,可是我……”
    林楚西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刀叉,“男人之间嘛,有两种是最难以启齿的,一是抢了对方女朋友,二是要问对方借钱。说吧,你是哪一个。不过我倒是没什么女朋友给你抢,那就是第二个喽。”
    林楚西说得孟启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林楚西算是知道自己猜对了,但这才让他有点无法接受,孟启东居然问他借钱,那个金卡从来刷不爆的孟启东,居然要问他借钱。
    孟启东难堪地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林楚西的眼神,林楚西难得正色。
    “怎么回事?”
    既然已经被林楚西揭穿,孟启东也不好再遮遮掩掩,于是全盘说了出来,包括当初他和凯恩斯如何做设想、写企划案、注册公司以及开展业务的事情通通倒苦水一般说了出来。他和凯恩斯当初毕业后就有一同创业的念头,凯恩斯在大学是学经济的,自然想往金融行业发展。孟启东也很支持他,他的家族很大一部分产业都是做金融期货和衍生产品,孟启东对于这些东西的熟悉度至少比其他行业要多。凯恩斯家庭条件不是特别富裕,但是他很聪明,他会自己很多不知道的东西。而自己能给的也只有钱了。他以前虽然花钱大手大脚,但银行卡里还是有很多流动资金的。这对于公司的初建非常重要。并且由于这些初始资金,孟启东不仅是公司法人,凯恩斯还在合同中签署同意孟启东占有公司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份额。孟启东也很期待这个公司会给他赚钱,这样他就可以让老爸和老妈看看,他也不是只会乱花钱的人。但是没想到这个公司却想一个吞钱的无底洞,孟启东不仅无法正常获得红利,凯恩斯还不断让他投钱进去。
    孟启东什么都不懂,他并没有进入公司工作,也不知道这个公司究竟是怎么运转的,他只知道在这个公司率先为他赚到三十万美金之后,它就开始变身饕餮。
    距离公司开办一年之后,孟启东已经被榨干了。但是凯恩斯告诉他,如果不继续投钱的话,公司就会因为负债过多向政府宣布破产保护,到时候银行会想尽办法从他身上榨钱出来还债。这样一闹大,家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经营了一个如此失败的公司。
    林楚西听得目瞪口呆,首先他想纠起孟启东的耳朵来问他究竟是那里来的自信什么都还没开始准备,刚刚毕业就挥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在金融领域自立门户的,这不是把自己烤熟了送到那些饿狼手里吗,别人不吃才蠢呢。
    但是他并没有立马发飙怒斥孟启东,他只是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在旧金山参加的那场宴会。没错,在那场宴会里,他遇到了凯恩斯。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女伴是拥有亿万身家的跋扈名媛。他收敛了在孟启东满前的狠辣和傲慢,像一条温顺的小狗一样乖乖跟在他的女伴身边。温声细语地回应着那个千金小姐的闷闷不乐,简直就是新好男友。
    他向宴会里其他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凯恩斯和那个名叫奥利维拉的女人一个月前就搞到了一起。奥利维拉非常喜欢他,不管出席什么活动都带着这个英俊的小帅哥,而凯恩斯则由此结交了不少上流社会的有钱人。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楚西还以为孟启东是终于开了眼,知道这种人只有外表能看,和他分了手,所以在凯恩斯没有回应他讽刺的招呼时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本想在宴会结束后打个电话给孟启东,回了洛杉矶忙着这个就忘了那个,一直没打成这个电话。
    现在,他怎么也没想到,凯恩斯这个狗娘养的居然敢这么做。一脚踏两条船,男女通吃,孟启东在这边急得抓瞎,他在那边人模狗样混上流酒会。
    林楚西觉得自己肺快要气炸了,他最恨的是什么,最恨的就是背叛!尤其是亲密的人的背叛!
    凯恩斯好巧不巧,把他无法容忍的底线给踩了。但,林楚西还没有被愤怒烧得完全失去理智,他知道就算现在跟孟启东说凯恩斯那些破事,他也不会相信。
    “你想要借多少。”林楚西灌了一口酒进嘴。
    孟启东还以为接下来就要面对林楚西的狂风骤雨,却没想到连个小雨点都没有,脸上惊讶尽显。他搓了搓手,想了几想才说:“那就五十万吧。”
    “出息!还就五十万吧。”
    林楚西忍不住提高分贝,孟启东被吼得肩膀一缩。
    看孟启东那怂样,林楚西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强势、太暴力,把以前那个还有点硬气的孟启东训得完全转变成毫无威胁感的小娘皮了。他无奈地从鼻腔喷一口鼻息出来。
    “别说是五十万了,如果你问我借的话,就算一百万,我也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签支票给你。”
    孟启东的眼睛立马跟灯泡似的亮了起来。
    “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改变一个法子,这一百万不算借你,就当是我投资你的公司,然后我也得到公司的决议权利和分红。”
    “这……”
    “你犹豫个球,就算这事让凯恩斯当面跟我讲,他也不敢说不让这么做。怎么,不想我插手你和凯恩斯小两口的公司?”
    “也不是,就是……”
    “不用多说,就这么决定了。”
    “那,好……好吧。我打个电话和凯恩斯说一下。”说着,孟启东掏出手机就要拨电话。林楚西连忙按断。
    “等等,先别告诉凯恩斯。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唉,谁啊?”
    “这么多问题,见着不就知道了?”
    “哦哦。”
    林楚西摇摇头,这小子,这傻劲不是吸引着别人去骗他吗。
    这一顿饭吃完,林楚西去付账,让孟启东开车载他回了他和赵景和的家。赵景和明天就要回苏黎世,林楚西原本想在家里陪陪他,无奈孟启东一个电话过来,左磨右磨请他吃晚餐,就只好让赵景和一个人在家里看家了。
    赵景和看到孟启东跟在林楚西身后,也没惊讶。倒是孟启东,看到林楚西弯下腰来和赵景和拥抱,亲吻,吓得走路都不会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准你在家里和男人上床,不准我交男朋友?”林楚西撇孟启东一眼,从冰箱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扔过去。
    孟启东哪敢跟林楚西叫板,站客厅地板上,狂摇头。
    “随便坐。”赵景和说。
    孟启东见鬼一样看赵景和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只敢一半屁股做沙发上。
    林楚西附在赵景和耳边说了好一通,尔后,赵景和微微点头表示了解了。他转过身来正视孟启东。孟启东哪又会不知道赵景和大名,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不知道做过多少震惊世界期货领域的事。
    “gavin既然想要投资你的公司,不过一两百万都只不过是小打小闹,我愿意以gavin的名义向你公司注资三千万美金。”赵景和双手交拢在腹前,语气轻描淡写,表情波澜不惊。孟启东却是吓得直把手里矿泉水瓶捏得卡啦响。
    “但是……”赵景和其后又来一句,孟启东却是送了一口气,不怕赵景和不提一件,就怕这钱从天上砸下来把人给砸死了。
    “不管怎么说,每一笔投资出去的钱都是很金贵的,不分多少。既然投资人愿意投钱,那就是对公司发展前景寄予厚望,但也不希望这钱出去了,就跟打了水漂似的没了反应。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够派遣专门的财务人员对你们公司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财务审计和监管,以确保投资金额能够应用在正确的地方。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利,而我也有撤资的权利。”
    孟启东愕然地望向林楚西,目光随后又回转到赵景和身上。赵景和这话说的的确没错,但是由外人来审计公司财务,凯恩斯要是知道了估计会气得跳脚吧。
    “我好想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不,james,半透明的行政和财务管理会吸引投资人,但不要适得其反。”赵景和很快拨通了一个电话,随后吩咐林楚西把他的电脑搬出来。
    五分钟后他们和一位正穿着睡衣,一头乱发睡眼惺忪的男人通了视频。赵景和向孟启东介绍这是行业内专门为投资人调查属意公司财务状况的工作室,不带有任何财团色彩,是非常中立的一个组织。
    谈起工作,这位从被窝里被抓起来,还带着些许愤怒的男人立马精神抖擞,表示明天立马赶到洛杉矶和客户面谈。
    孟启东完全没想到他原本只是单纯得想和林楚西借钱,最后居然会发展成这样。不过,那可是三千万啊,无论如何也要争取过来。
    所有事情聊完,林楚西却并没有放孟启东走。他非常好心地留孟启东过夜,孟启东在赵景和刺刺的目光下,胆战心惊地答应。没办法啊,他不敢反抗林楚西,不然以后有的好瞧了。
    林楚西把孟启东踹去洗澡,翻了赵景和不怎么穿的衣服给他换,临了把孟启东手机电池拔下来扔了。
    事情没搞定之前,可不能让孟启东打电话给凯恩斯。
    ☆、第六十一章
    林楚西曾经想过要不要和juli女士谈谈这件事,但到最后他都没有约juli女士出来谈。或许对于整个孟家来说,能让孟启东得到个深刻的教训,几千万也不算是太昂贵的学费。
    赵景和因为公司里的事,并没有全程参与,只不过经常打电话过来询问事情的进展。林楚西对这些东西都不懂,赵景和介绍过来的那位詹姆·扎可嘉先生所带领的团队尽心尽职,很负责。林楚西现在还记得当初他带着詹姆·扎可嘉一起去孟启东公司说明来意时,凯恩斯那种难看到极点的脸色。林楚西朝他微微一笑,很快让人扫出一个办公室来装来使人员。
    要做空一个金融公司究竟有多容易,尤其是在有一个完全相信你,并且愿意不停往里面撒钱的冤大头时。眼光毒辣的交易员往往是除了公司大股东外最能赚钱的人。当初注册公司时,凯恩斯为什么这么大方地把所有权益推在了孟启东身上,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用这个公司来赚钱。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套走孟启东身家金钱的手段而已。他只需要一个漂亮的框架,外加无数花言巧语。
    孟启东和凯恩斯交往已经快要度过第二周年纪念日了,从被林楚西捉奸在床开始,他们早就如胶似漆,甚至一度亲密地要去英国结婚。林楚西对凯恩斯第一眼印象就不是很好,但这是孟启东的私人恋爱,他无权干涉,而且现在也不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孟启东爱和谁谈恋爱他管不着。
    对于恋人来说,能够一起生活两年时间,那就至少说明能够和对方一起烦恼柴米油盐酱醋茶,也能包容对方在生活中的各种小缺点了。比起其他人的八年长跑,十三年共度,两年或许真的很短,但林楚西无法相信一个人是如何在这两年时间内,扮演一个欲擒故纵的男友,扮演一个深爱对方的恋人。甜言蜜语、亲吻、做爱。毫无保留的。林楚西自诩自己演技不错,但碰上凯恩斯这种资深影帝,他也要甘拜下风。至少林楚西从来没有在片场因为角色诠释得太好而让演对手戏的演员爱上自己。
    凯恩斯,这个骗子,花了两年的时间精心编织着一个美妙的情网,将孟启东牢牢套在里面。只是因为钱而已,只是因为钱!
    林楚西真想拿钱砸死他。
    “林先生,这是我们这三个月来所做调查的总结报考,以及对此间公司的审核结果。赵先生的意思是,先让您过目。”詹姆·扎可嘉坐在孟启东办公室的沙发上,对面是正经危坐的林楚西。他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份文件,从茶几上推给林楚西。
    林楚西看一眼坐在身边的孟启东,心里叹气。看与不看他其实都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在孟启东面前,不看却又是不行。林楚西拿在手里面无表情地翻了几页,然后便狂怒地把文件扔给了孟启东。
    “怎,怎么了这是。”孟启东急忙问。
    “你自己看!”林楚西怒吼。
    孟启东于是连忙翻看这份文件,随后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手抖得甚至连文件夹都拿不住。
    林楚西发了好一通火之后,才摆正了脸色对詹姆·扎可嘉说:“你确定这份文件的内容没有任何错误或者夸大之处?”
    “是的,林先生,请您相信我们的工作水准。我想我们并没有什么商业对立关系,又或者其他祸及利益的关联,所以我们也没有必要为贵公司做假账。更何况,事关我们公司信誉问题,每一单生意我们都会很用心完成的。”
    “好的,非常感谢你这三个月来的努力。”林楚西站起身来,向詹姆·扎可嘉伸出手。
    “我的荣幸,希望以后还能和您合作。”詹姆·扎可嘉立马站起来握上林楚西的手,“那么,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嗯。”
    目送詹姆·扎可嘉的身影离开,林楚西的目光重新落在孟启东身上。只见孟启东呆呆地看着文件,似乎僵死在那里。尔后他又很快从沙发上跳起来,把文件扔了,在走道上踱来踱去,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凯恩斯不会骗我的,凯恩斯怎么会骗我呢,凯恩斯为什么要骗我?
    林楚西没有多费口舌来反驳这些天真地自问,因为他从孟启东挣扎的眼神里已经知道,孟启东自己内心已经产生了无数个事实来反驳掉这些问题。这太正常不过了,孟启东还爱着凯恩斯,他会找无数的理由来为凯恩斯做借口。这并不是因为凯恩斯是真的做了这么多温情的事,而是孟启东想要安慰自己罢了。他无法接受凯恩斯的背叛,他只能催眠自己。就像那么多年前的林楚西,一个人在一个又一个夜晚为沈文星开脱,然后在第二天被狗仔围追堵截问出难堪话题时彻底崩塌。
    而孟启东,终于也是要走他的那条老路了吗。
    “james,你……”
    “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拜托。”
    孟启东坐在老板椅上,椅背对着林楚西,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我知道了,有事打我电话,不要乱来。”林楚西走过去,拍拍孟启东的肩膀:“别忘了,还有很多人站在你身边呢。”
    出了孟启东的办公室门,林楚西朝凯恩斯原来的工作间望去,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搬得干干净净。林楚西此时倒有点后悔让凯恩斯这么早滚蛋了,不然现在还能把这家伙拖到厕所里狠狠揍一顿。
    因为证据不够充足,资方根本无法起诉凯恩斯,更何况凯恩斯现在已经勾搭到奥利维拉,真要掐起架来,怕是阵线拉得会非常长。而且,赵景和本和这件事无关,林楚西也不愿意再把他拖下水。孟启东这个空壳公司如果没有其他人来接手的话,倒闭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对于孟启东来说,这大概就像是他和凯恩斯的第一个孩子一般吧。现在,这个备受宠爱的孩子不可避免要夭折,而相当于孩子父亲的凯恩斯在这个过程中实在出力不少,这才是最为讽刺和悲哀的。血泪教训也不过如此。
    在那之后的几天,林楚西一直担心孟启东想不开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来。他想过很多和孟启东再见面的方式,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在医院。
    林楚西拎着一篮水果进病房,身后跟着一个褐色头发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面相柔和,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温柔的笑,让人如沐春风,很快安心下来。这是林楚西给孟启东找的心理医生,早在他离开孟启东公司时他就开始着手寻找专攻情感伤痕的心理医生。最后还是托着南希的关系,找到现在这位米歇尔·诺顿。本该带着孟启东登门拜访,没想到却要让这位医生跟着一起来医院。
    没错,孟启东自杀了,并且是自杀未遂。都说自杀未遂才是真正成功的自杀,因为所施加给别人的威胁和得到的重视度会急剧上升。孟启东确实成功了,全家人都知道他为一个人渣男人去自杀,简直成功得不能更成功。
    “诺顿医生,能麻烦您先在门外等一会儿吗。”
    “好的,林先生。”
    林楚西敲门进去,将水果篮放在病床头,拉了把椅子坐下。孟启东气色很不好,蔫蔫地半靠在床头,颓废至极。左手手腕包得跟个馒头似的,看到林楚西进来,眼珠子也只不过是转了几圈,随后又望着面前的电视机出神。林楚西到了嘴边的嘲讽和冷笑都给硬生生逼了回去,满心都是愤怒。
    “你知道凯恩斯现在在哪,又在做什么吗。”林楚西盯着孟启东的侧脸,淡淡地说。
    静静等待孟启东的反应,林楚西看到他一瞬间颤抖起来的身体,于是他又接着说:“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皇冠蜘蛛你有听说过的吧,凯恩斯就在那里度假,和一个超级女富豪。”
    “我以前总是骂你,教训你,甚至还会动手打你,那都是因为我觉得你还有救,还能听进去别人的话。我重视你,才会想要把你从歪路上拉回来。”
    “但是,我真的很失望。”
    “你的命是五年前我从北太平洋上救回来的,在你自杀之前,难道不需要征求一下我的同意?我当年把你从海里捞出来,可不是让你现在因为情伤自杀的。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是真活不下去了,还是单纯想让凯恩斯回心转意,增添点负罪感,这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根本没有想过要度过这个坎。”
    “你好好想想吧,这个人生,你究竟是为谁而活的。”
    林楚西站起身离开,再没看孟启东一眼。差不多给我清醒一点了,混蛋,想放血自杀也给劳资割喉啊,划个手腕想死也难,尼玛是不是还要把自己流满一浴缸血的照片发给凯恩斯吓吓他啊!林楚西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永远有人在爱情里做傻瓜。
    出了病房门,诺顿微笑着迎上来。
    “就拜托你了,诺顿医生。”
    “我会尽全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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