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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起点兵的谢天亮第一个发现,谢昆不在军营。
    一开始他以为谢昆趁夜回谢府去了,毕竟是年少夫妻,即便因着国丧,不能那啥。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能看看、抱抱、亲亲也是好的,哪里能跟他与木蓝蓝这老夫老妻的比。他这么一想,不仅没有向谢老爵爷汇报,还尽力替谢昆隐瞒,一会安排他做这个去了,一会安排他干那个去了。
    等到午饭时间,谢昆还是不见踪影,派去谢府的人也回报说,谢昆不曾回府。谢天亮脸色大变,怎么也想不明白谢昆的去处,也彻底察觉了不对。他找到老爵爷,不敢有所隐瞒,将他的所知所想一五一十的告知老爵爷。
    老爵爷的脸色有些不好,他有些急切地喊道:“于百户何在?”
    不一会,于华就被提溜到了大营,谢老爵爷一句废话也没有,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谢昆哪里去了?”
    于华神色微震,倒是答不出话来。
    于华在军营里只是个百户,加上他驸马的身份,并不能常驻军营,十天里倒有两三天的时间是回西北谢府的,而昨日,他没有与谢昆宿在一起,而是回谢府去了。他想起谢昆曾经说的刺杀之事,一时间冷汗直冒。说实话还是说假话,这已经不是一道选择题,还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想明白这点,他抬起头说:“谢将军曾有意探一探蛮族王帐……”
    老爵爷与谢天亮一前一后蹲坐在椅子上,异口同声道:“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
    ☆、第158章第 :
    “还是没有消息?”黑暗中,慕容佳仪拉着于华,低低的声音中,有焦急也有期盼。
    于华无奈地摇了摇头,才想到黑暗里,佳仪看不到他的动作。于是开口道:“据探子回报,昆哥儿那日的确是一身黑衣潜进了蛮王营帐,可只见他进去了,没见他出来,当夜也很平静,并没有打斗声。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消息……”
    佳仪听罢,一下子就将于华的手甩开了,再开口就带了几分哭腔:“这可怎么办!是死是活总要有个信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珊妹妹的心比谁都细,若她是蠢的,糊弄两句也就过去了,偏她聪明的紧,想的比谁都多,比谁都全。而我又不是会做戏的,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这些日子,我唯恐让她看出了破绽,只能见天的装病。可是长此以往,岂不更让珊妹妹怀疑……”
    谢昆暗地里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他与佳仪这对夫妻,一个鲁莽一个天真,虽然是绝配,可也注定了都不是会演戏的主。他以往十天里有两三天呆在府上,现在呢?却只敢晚上悄悄的回来,安一安佳仪的心,然后赶在天亮前再回军营去。他比佳仪更怕见到于珊,凭着于珊对他的了解,他动动身子,于珊就能知道他要迈哪条腿。所以,眼下这种尴尬的局面,他比佳仪更需要躲着些。
    也不能怪于华和佳仪都只想着于珊,不管谢昆的安危。实在是眼下这状况,谢昆没有消息也算是最好的消息,要是哪一天,蛮军里传出谢昆的死讯,那才真是让人欲哭无泪的时候。这两个人虽然心里都打着灯笼,透心亮,可到底都是脸上藏不住事的,即便知道谢昆没有性命之危,可失踪却是实事,是以他们都不敢到于珊面前转悠。因为比起他们,于珊更容易出现关心则乱的状况,徒惹于珊烦恼又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这半月一来,两人都是极力躲着于珊,孰不知,越是这样越容易引人怀疑。
    “妹妹一直忙着老爵爷交给她的客栈和酒楼的事,咱们只要不往她跟前凑,她应该不会上赶着找咱们打探昆哥儿的消息吧?”于华的语气很没有底气,毕竟不按常理出牌的不只是谢昆一人。
    自从木蓝蓝到了大西北,在于珊的央告下,管起了合家老老小小的吃喝,于珊再不满足在院子里骑马遛弯了。虽然谢府人少事少,可再少那也是五脏俱全,分工明确的,于珊不耐烦管这些,索性在阖家的支持之下,时不时的换上轻便的衣服抛头露面打理谢老爵爷交给她的产业。
    说起来,大西北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你有在乱世里保护好自己的能力,即便你以大家闺秀的身份四处游玩都不会有人说闲话。于珊已经成亲,又是谢府当家主母的身份,即便夜宿府外,都不会有人闲言碎语的乱嚼舌根。相反,暗地里还会竖起大拇指,对于珊的胆大,称赞上一句两句的。
    其实,这也是于珊比木蓝蓝识时务,得人心的地方。
    大西北,要不得扭捏,要不得大家闺秀。什么水土养什么人,什么人什么性情,识时务的人就得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且因地制宜,因时而易。在这方面,于珊与于华挺像的,虽然于珊做出来不像于华这变色龙这么明显,可好歹比在京城时添了胆色,眼里也多了坦荡,绝对不用动不动的就装脸红。毕竟,风土人情还是顶顶重要的,入了乡却不肯随俗,只能平白让人看不起罢了。
    相比起来,木蓝蓝以及木老太太初入西北的时候,在这方面都做的相当一般。
    木蓝蓝是木府唯一的嫡女,在说与谢天亮之前,一直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娇娇女,被木老太太养的,琴棋书画样样不差,诗书礼仪也没有不到位的,可是论到身子骨,就不行了。她与谢天亮定亲后,木老太太才亡羊补牢,为她请了武学师傅,只是毕竟所学时日短,年龄也摆在那里,木蓝蓝到成亲时,也只是学到了一些皮毛,连强身健体的效果都没有达到。
    当初木蓝蓝随着谢天亮入了西北,也是赶上了战乱。谢天亮心疼媳妇,见她实在胆小,便向木蓝蓝挑明了,三年内,有人暗里保护着她,让她放心。可是即便如此,木蓝蓝也不敢外出。她自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不包括抛头露面这一项。当然,最主要的一点,她受京城的影响颇深,不相信大西北这些个粗人的品行,在她眼里,京城伪君子多,大西北真小人多,表现形式不一样而已。况且她的容貌绝佳,在这大西北,她要是排了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万一有人见了她心生歹念,她也只有就死一途。
    年纪轻轻的,谁活够了会想作死?所以,在最该树立威信的三年,木蓝蓝龟缩在了谢府不外出,只图安稳。
    虽然往后的十几年,木蓝蓝整个人慢慢放开了,敢进敢出,敢作敢为,也挽回了一些人心,可到底是失了先机。这也是为什么老爵爷毫不避讳地说,木蓝蓝到了西北,很是兵荒马乱了一阵子的原因,因为在老爵爷眼里,初入西北的木蓝蓝戴不上谢家主母的帽子。
    话虽这么说,可谁都没有怀疑过,木蓝蓝很好,她只是没有魄力没有脾气,打理后院一把手,处理不规矩的丫鬟小厮的时候也不胆小,该打打该骂骂,可谁知离了府就换一张皮,一些老将觉得,木蓝蓝拿不出手,空有花容月貌,全叔那些老将总喜欢拿木蓝蓝的为人处世下赌注,就是因为她初入西北的表现真的不让人满意。
    但真要说起来,木蓝蓝比谢老太太还是强一些。因为她虽然不敢外出,却把府里打理的有条不紊,压的住老奴,也压得住新兵;后来放开了,也当得起谢天亮的贤内助。
    而谢老太太甫一进了西北谢府就百般挑剔,一门心思的要回京,她在三子谢天博出生后,自知她嫡妻的地位已经稳固,越发吵闹着要回京。
    所以,西北谢府的老人,对谢老太太的评价极低,木蓝蓝次之,至于于珊,仍在考察期,只是从目前来看,倒觉得比前两任主母要强些。
    于珊并不觉得走出府门有什么危险。
    说谢府是大西北的皇宫,并不是因为它的豪华;说谢昆是大西北的土皇帝,也并不是因为他强权。这大西北的军民对谢府的崇敬,是历代谢家男拿命换来的,只要不是单独碰到心怀怪胎的蛮族之人,谢府的女眷在大西北是绝对是安全的。于珊也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在不知道有人暗中保护她的时候,就敢穿着女装就进出谢府。
    所以,这一日日下来,全叔看于珊的眼光是越来越满意,有时还心血来潮的跟着她去钟魁打理的酒楼客栈看看。于珊不看低全叔,也没有因为慧妃的事,高看他,她只是喜欢听他讲一些战场上的热血事情,喜欢听一些士兵与士兵之间以命换交情的感人故事,所以这一老一少每一次同行,都挺谈的来。
    于珊插手这三处,也有大半年了,旁人看她的眼神总是探究多些,虽然不是多么明显的恶意,却也能看出其中潜藏的不信任,好在于珊前世遭受旁人白眼的时候多了去了,这些算不上恶意的眼光,对上前世都不够看的,是以,于珊并没有像别人推测的那样打退堂鼓,反倒是宠辱不惊,按部就班的打理着这些产业。
    她不热衷于以德服人,也不屑于强权压迫,若是曾经的将军,现在的缺胳膊少腿的管事能用好这些产业,她一句都不多说。
    可眼下正是两军交战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就有残兵送进来,于珊虽然不是学医的,但也知道后期就诊的重要性,而那些年轻的军医,一个个热血沸腾,巴不得一辈子随军而行,哪里肯坐镇后方,照顾伤兵残将。
    她细细琢磨了几天,索性直接命令钟叔在客栈留出了一个小间,请了只有经验,却已经不能行军的老军医坐镇,一切事物,只需要老军医动动嘴皮子,自然就有人将后续工作做全。毕竟这后方能做的也不过是些杀杀菌消消炎的小事,注意注意卫生,避免伤口感染而已。
    从前线调遣回来的残兵,都是已经不能再上战场的,那些病愈后还可以上战场的,是直接留在后方军营休养的,药材自然也都留在那里。也就是说,被送到这里的,都是被抛弃的,士兵都是有骨气的,也知道这里也不会成为他们的久居之所,所以,在他们苏醒后,不等伤愈,大多就拖着残体还乡,仿佛这里只是一个中转站,是战场与后方的分界线。
    于珊的‘医馆’,虽然只是普通的消炎药,甚至只是一锅热水,可这种‘高大上’的东西,仿佛成了他们离开前线最后的温暖。
    当初钟叔将房产地契送回了京城,是想提醒一下老爵爷,谢府是时候出个正经的主子认认真真打理这些产业,莫要荒废了。可谁知,等了将近一年,主子是来了,却是个丫头片子,看着像什么也不懂的,不过她也有自知之明,并不插手这里的事物。他听全哥说了,这丫头在谢府很受宠,由老到少的宠着,尤其是老爵爷,对她寄予了厚望,可到目前为止,他发现,她除了长的标志了些,胆子大了些,眼神坦然了些,待人平易近人了些以外,他也没发现她有什么作为。
    现在他发现了,这个丫头的过人之处,在与她善于站在旁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而且外柔内刚,想想她毋庸置疑地吩咐他干活,他就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在那一瞬间,他真的被唬住了,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一个杀伐果决的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最近状态十分不佳,明明知道要写什么,大纲都写好了,却总写不出我想要的感觉,删的人家好心疼!
    然后这小说70万字之内肯定完结,按大纲还有两章,字数大约每章有一万字,然后就是,更新时间不太确定,我尽量快点,按照每天敲三千的速度,下个礼拜三之前,肯定完结掉。
    亲们耐心等我片刻。
    丫丫的,总觉得结局让我作死的写崩了!
    鉴于我地第一次写文,亲们原谅则个,阿门~~
    ☆、第第159章
    于珊并不知道她小小的努力,在旁人的眼里被放大了多少倍,私下里又被人夸赞了多少回,戴了多少顶高帽,她只是理所当然地觉得,她的身份,赋予了她这个权利和义务去做件对伤兵残将有意义的事,而不是单纯的打理谢老爵爷交给她的产业。
    不过,于珊也是个明白人,名声这东西像钱财一样,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物什,所以她并没有因为旁人的夸赞而沾沾自喜,只是一板一眼、认认真真的整理着手里的大小事务。在忙碌了二十多天后,她终于将谢老爵爷的一处酒楼改成了简陋的医馆,成了收容伤兵的第一站。
    在战场上被救下性命的残兵,经过战场上军医的简单治疗后,分成了两拨,一拨是还能继续上战场的,自然是留在军营养伤;而另一波被舍弃的,会被钟叔等人接到医馆控制伤情。等他们的伤势痊愈个七七八八之后,再住进客栈养伤。真正痊愈后,可以在谢府的酒楼营生,也可以领了抚恤金还乡。
    这医馆的条件简陋,药材什么的都几乎没有,能做的也就是消炎杀菌,外加一个老军医给残兵看着伤情,一旦发作,也只能到真正的医馆拿药治疗。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个中转站,比客栈多了些防护,比真正的医馆多了点人性。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医馆,却给了残兵温暖,让他们产生自己不是被抛弃的一列的错觉。于珊这个谢家大少奶奶,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对残兵的一条龙服务,替谢昆这个土皇帝,笼络了军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的于珊却是烦躁不堪。
    某一天晚上,忙碌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闲下来的于珊,独自躺在床上,扒拉了一下手指头,才发现她竟然有大半月不曾见过于华了,也有大半月没有见过佳仪了,于华不是她相见就能见到的,可是佳仪,却是住在同一个府上,又都是女人,没那么多忌讳。也是这些日子于珊雷厉风行惯了,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她坐起身,招呼了青英就往于华和佳仪的院子走去。
    青英拿着一顶小灯笼,走在于珊的身侧,眼里闪过不解。她伺候于珊的时间还不到一年,本身又不是善于揣测主子心思的,所以根本摸不透此刻于珊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于珊脸上的表情由轻松愉快变为担心焦急,然后担心之后,脸色有些阴沉,连步子都不自觉的迈的又快又大。
    她哪里知道,于珊现在是越走心里越乱的没边。
    别说大半月,就是半年不见谢家老中少三位将军都很正常,毕竟这几个谢家男各个有执念,都认为战场上少不了他们这主心骨。可大半月不见于华这个五百户就很不正常了,而且是很不正常,毕竟在她有了设医馆心思之后、开始忙碌之前给疼老婆的于华递了消息,说佳仪病了。
    即便佳仪是在装病,于华这么疼老婆的人,也不应该在佳仪装病期间,久不回府。若是于华回府,照他对她的在乎程度,没道理不设法到府外与她碰面。
    其实于珊一开始就知道佳仪是在装病,可她从未当面问一问为什么,一来是碍于佳仪嫂嫂的身份,二来,于珊也是猜测佳仪是避嫌谢府的产业,所以才宁肯窝在府里,也不与她同进同出。在于珊心里,佳仪一个散养的公主,谢府能陪她闹腾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三天五日的就该忍耐不住了,可她没想到,都已经大半月了,不仅于华没在她面前出现,连佳仪都从没到她面前抱怨一句半句。
    于珊曾经以为,前线又僵持了起来。于华心怀大志向,在□无术的前提下,只能选择为国家尽忠,佳仪即便是真的生病也不会矫情到因为这个心生不满,更何况佳仪还是因为心里闹别扭假装的,就更不会心生不满了。可若果真如此,也就意味着战事僵持了半个月。这半月她白日里都待在医馆,为何竟没有一个伤兵残将造访,总不能王朝的士兵一瞬间都变成了铜皮铁骨!
    所以,在医馆的事步入正轨后,静下心、闲下来的于珊,终于察觉事情不对,她越想越不安,总觉得,有一件事关自己的事,别人都知道,唯独她被瞒在鼓里。她也来不及等到明天打探战事,索性趁着‘探望’佳仪的机会,想着直接询问佳仪。
    在青英的陪同下,于珊疾步走到佳仪的院子,她的一只脚刚迈进佳仪的院子,就被原本打着灯笼走在一侧的青英堵住了去路。让于珊觉得奇怪的是,往日里甚守规矩的青英,在佳仪满院子漆黑的时候,吆喝了一嗓子:“公主可是睡下了?大少奶奶来看你了。”
    于珊被青英堵在身后,眼睛几不可见的一凝。虽说她此刻的确是打算不论佳仪是不是睡下了,都要将她叫起来,与她‘唠唠嗑’,可她从没想过用如此野蛮而没礼貌的方式。青英虽然性子很直,做事直来直去,说话也不会转弯,但她有个好处,就是从来不会越俎代庖,自作主张,顶多对主子吩咐下来的事,做的不够委婉而已。
    所以,果然是连她身边的丫头都知道了吗?于珊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春香也知晓了,所以才跟佳仪一样‘病’倒了,毕竟比起不甚相熟的青英,春香的心事在于珊面前几乎算的上透明的。如此这么一想,于珊的脸色顿时变冷了许多,她强压下心底的恼怒,冷冷的盯着青英的后背。
    青英也敏感,即便不回头,也察觉到了于珊的不满和怀疑,她只觉得此刻自己身前是火,后背是冰,面上热汗,后背冷汗……可是她不能让,因为她刚进院子,就看见两个相对而立的黑影印在窗户上。本来屋里没有点油灯,屋外那点子月光也不够明亮,在一片漆黑之下,佳仪和于华的影子不该映在窗户上,可是,是屋子就有阴面和阳面,淡淡的月光从阳面照进屋子,使得屋里窗前的位置有了亮光,而窗户却完全处在屋檐的阴影里,如此出现一点点的亮度差,让佳仪和于华无处遁形,当然也是青英心里有鬼往这方面想了,不然也是发现不了的。
    于珊见青英没有让开的意思,也不再着急,她收了冷眼,安安静静地站在青英的身后等着,也不与青英说话,主仆两个一前一后尴尬的站着。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漫长时间,佳仪屋子里的灯终于亮了起来。青英盯着前方眼睛闪烁,片刻后低垂着头让开道,让于珊继续往前走。
    于珊冲着青英轻哼一声,甫一抬头,就见披着黑色外衣的于华从屋里迎了出来,他的神色稍显尴尬,于华走到于珊的跟前,轻声喊道:“妹妹来了。”
    于珊看着眼前没什么睡意却衣衫整齐的于华,心里免不了咯噔一声。于华若是睡下了,黑灯瞎火的能将衣衫整理的这般整齐吗?若是没有睡下,为何亮个灯都花了这么长时间?只可能是于华与佳仪在屋里说话的时间长了,忘记了时间,没有点灯。她倒是没有想到于华会为了避开她选择晚上回府。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于珊收了疑惑,眉眼含笑地挽住了于华的胳膊,拉着于华就往屋里走。
    于华在屋里与佳仪说话,听到青英的提示,本来是可以躲到房梁之上,可是正如佳仪说的,于珊心细如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被发现了,到时候解释起来更难。而之所以要出来,却是打了连夜离开,不与于珊打照面的主意。因是打定了这主意,于华哪肯与于珊回到屋里。他拉住于珊,一边挣脱,一边解释道:“佳仪已是无碍,军营还有急事,为兄眼下便先回去了……”
    于珊见于华言辞闪烁,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脑海里乱糟糟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打断于华的话,急急问道:“谢昆可还好?”
    于华嘴边的话一滞,瞬间又回了神,干笑两声道:“好是好,只是因为备战忙了些……”
    于华撒谎的时候,已是尽了全力诚挚地看向于珊,也想努力做到眼神坦荡。只是他没有于安天生的腹黑,不如于楠会演戏,偏偏性子又是直率鲁莽的,即便细心此刻也是无济于事。他察觉于珊起了疑心,越发不肯与她说话了,转了话题道:“谢将军还在等为兄议事,为兄先走一步,改日再回来与妹妹闲话……”
    说完这话,于华再不多待,拢了拢外衣便向着院外走去。甫一离开于珊的视线,就忍不住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丫的,不动声色这门学问,在于珊面前他也就勉强能得零分,估计他那单纯的妻子,得负分都是有可能的!
    于珊看着于华近乎狼狈的出了院子,她倒是不急着进屋了,她转头小声的与青英咬耳朵,见青英摇着脑袋,神色抗拒,于珊神色一厉,冷冷道:“我身边不留存了二心的丫头,你自己决定。”
    说完这话,于珊再不管青英,进了屋子。
    卧室里,佳仪只留了个脑袋露在外面,头发乱糟糟的,两只眼睛骨碌碌转着也不知在算计什么。她见于珊进来了,也不挣扎着起身做样子,只是压低了声音,有气无力的说道:“珊妹妹来了?”
    “嫂嫂身子可大好了?”于珊说着,还伸手压了压佳仪的被角,只是声音清冷,全然不似以往至情至性。
    可佳仪性本单纯,虽然曾察觉出于珊声音的不对,却也没有多想,倒是依着慧妃的形态举止,画了一个瓢:“劳妹妹关心,我已经无碍……”
    青英立在于珊的身后,看着仪态端庄的佳仪,实在忍不住摇了摇头。于华适才已是漏洞百出,佳仪又是如此反常的举止做作,若是这样还能瞒的过大少奶奶,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罢了,是福不是祸,她是于珊的大丫鬟,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站在于珊的一边。
    她虽然知道于珊被隐瞒的,就是谢昆在蛮军的军营失踪之事,可现在却是不能由她向于珊挑明,毕竟,眼下于珊已经不需要从她嘴里听到消息了。青英现在只能祈祷,一会能从有第一手消息的公主的嘴巴里能诈出一星半点柳暗花明的消息。
    想及此,青英用一种自求多福的眼神看了看缩在被窝里的佳仪,然后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其实,若是在平时,即便于华再鲁莽,佳仪再单纯,也绝对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可是他们两个本就因为谢昆失踪紧张了十几天,此刻又突然被于珊‘捉奸当场’,心神恍惚之下,难免就手忙脚乱。欲盖弥彰,拿来形容突遇于珊的两人,再合适不过了。
    却说另一边,佳仪唯恐于珊追问谢昆之事,只能瞪大了眼睛陪着于珊东扯西扯,但凡提到一丁点谢昆的事,佳仪就吆喝头疼。
    于珊看着眼睛骨碌碌转动的佳仪,心一寸寸的凉了下去。不过,于珊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佳仪与于华虽然性子南辕北辙,可都是软硬不吃的主,她眼下既然已经知道被隐瞒的事的确与谢昆有关,那她吩咐青英的事就将成为很好的探路石。
    于珊索性也不再试探与谢昆有关的事情,而是与佳仪说起了闲话。然后在佳仪羡慕和崇拜的眼光中,于珊把这些天她做的事,脑海里的想法,几乎说了一遍,眼看再无话可说,门外终于响起来急促的脚步声。于珊的嘴角微微扬起,有些淡有些冷——青英终于还是选择站在了她身后。
    “小姐,公主,姑爷回来了!”出乎于珊的意料,进来回话的并不是青英,而是托病不肯外出的春香。
    春香满脸的喜色不似作伪,语调也欢快,细细打量,她眼里的喜悦几乎要溢满出来。于珊有一瞬间的疑惑,若非她就是设局之人,险些被春香骗了过去。于珊心里暗叹一句,她倒是从来没有发现,春香还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于珊见佳仪整个人都愣怔当场,没什么反应,只能自己接了话茬:“咦?哥哥适才不是说,夫君在军营等他议事吗,他怎么自己回来了?”
    于珊的话音刚落,就有些呆愣地看着佳仪一身齐整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她赤着脚,几乎是一步迈下了床,紧紧地抓住春香的胳膊,追问道:“果真?”
    春香忙不迭地点头,脸上的表情要多真挚有多真挚,在那一刻,连于珊都被唬住了。
    佳仪兴奋的走来走去,她银铃般的笑声在这屋子里显得特别清晰悦耳,语调高昂而骄傲,只是说出的话,却让于珊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净了。
    “我就说嘛,表哥他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就算潜入了敌营,失踪了个半月,还不是全模全样的回来了,不知道华哥哥是不是也得到了消息。哈哈,我定要问问他,蛮王的营帐是不是真像旁人说的那么夸张,还有,六十六世是什么模样。春香,快带我去探望表哥,慰问一下咱们的大英雄,唔,这些日子可是难为死我了。”
    佳仪转着圈,絮絮叨叨的说着,最终拉起春香的手,就要往外走,全然无视坐在床边一直不曾起身,甚至脸色也越来越差的于珊。
    “谢昆……”于珊深吸一口气,压下震惊与不安,继续问道:“谢昆他在敌营失踪了?半个月了?”
    佳仪听于珊的声音不好,这才察觉不对,她停下步子,将半酥软的于珊拉起来,宽慰道:“珊妹妹,我们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实在是怕你担心……”佳仪原本还想着好好宽慰于珊一番,可到底耐不住心里的喜悦,说着说着又蹦跳起来:“珊妹妹放宽心就好,表哥这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这些日子,难为死我了,再这么下去,都要憋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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