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汐看着还在堂上站着的几人道:“恩,你们回去复命吧!我近几日就准备动身回皇城。”那行人依言告退,云寒汐唤来了下人道:“让人下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回皇城。”
吩咐完云寒汐便回了自己屋子,四下打量了一遍,尽管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可是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一直随身带着的东西也不过就是那几件东西。还在云寒汐站在屋子中间四处张望时沈兴然走了进来问道:“明天回皇城?”云寒汐点点头道:“嗯,你先下去吧!我有些倦了。”
闻言沈兴然皱着眉放轻了步子退了下去,转身轻轻掩上房门,走远了些才有停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尽管云寒汐看起来没什么,可是近几个月越来越容易困了,他本身体就不好,这三年里日日操劳,沈兴然知道恐怕,恐怕他是熬不了多久了。
云寒汐见他是皱着眉离开的,他也是医者当然知道他是为何,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便依着榻躺下了。
睁着眼呆呆地望着某处,阔别已久终于又要回去了吗?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喜还是悲。这三年到底是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沧云的每一处都留下了他的影子,如今的沧云的繁荣都是用他的命一点一点换来的。
这样想着云寒汐竟然咧开嘴笑了开来,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如将要熄灭的烛火一般摇摇欲坠,而回去见他的这一面也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他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应该给他留下些什么,当年冷月在将死之际留下的是我爱你,那如今的云寒汐呢?云寒汐在心里问着自己,爱?他不知道是否还爱着他,或者这种爱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云寒汐就出发了,跟着他一起的也只有沈兴然一人而已。两人坐在马车里也不怎么说话,静得就只有马蹄的声音和车轮轧过路面的声音,一路上为了照顾着云寒汐的身体走走停停竟还真走了一月之久。
皇城里的繁华是别处比不上的,加之又逢圣上登基二十年庆典,举国上下一片欢庆而皇城里更是如此,还在城郊时就听得见皇城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云寒汐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当初自己走时颇为凄凉倒也有三两好友送别,如今回来还是如此惨淡,可是在他心里恐怕除了云启宇来迎别的人都是一样的吧。
赶了一个月的路虽然已经很慢了可是还是让云寒汐有些吃不消,脸色跟纸一样苍白。皇城也算是沈兴然的故乡了,让他回了沈府让他去会会旧友,可是沈兴然像是不放心一样要跟着云寒汐回竹苑。云寒汐无奈地笑笑,劝了他好一会儿才答应先回去住几日,临走时再回来。
回到熟悉的竹苑,下人们都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欢欢喜喜地将他迎了进去。自三年前云寒汐走后不就晓凡也带着听风离开了皇城,四处游玩,竹苑便如同空置了一般。
云寒汐回到自己的房间,四处都还很干净也很暖和,只是桌上没有沸着的热水了,不禁有些惆怅地笑笑。一日之后就该进宫赴宴了,云寒汐庆幸着还好赶到了,明天好好休息一下,那宴会恐怕是得有两三个时辰,云寒汐光是想想都觉得累。
就在云寒汐进城门的时候云启宇身旁的影卫就禀报道:“主子,七皇子已经回皇城了。”云启宇点点头停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来打算去外面走走,一面走一面心里想着已经有三年多未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变没有,可是瞬间就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看着湖心亭被风吹动的轻纱云启宇想起了和云寒汐那为数不多的过往,那时云寒汐也常坐在湖心亭里看书等着自己下朝回来,听见自己回来的声音就会一阵小跑过来迎自己。而这湖边的小路两人也不知一同牵着手走过了多少遍,甚至两人还一同坐在屋顶上,整个皇宫都收入眼下,看着月亮数着星星悄声说着话。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回不来了,当看见大敌当前江无俟还若无旁人地牵起云寒汐的手时云启宇就觉得这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有时从夜里缓缓醒来,而身旁空无一人时云启宇也后悔过,他后悔将云寒汐远质珈逻,不然他和江无俟就不可能有机会了。
正在云启宇回想着往事时,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一阵香便袭来随后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臣妾见过皇上。”来人正是殷妃,云启宇转过身去笑着道:“怎么了?”这殷妃还是头一个被准许可以随意出入未央宫的妃子,由此可见她有多受宠了。
云启宇回想着当时见到她的时候一眼就看着了她额心的那枚朱砂痣,长相虽不甚引人注目可是那朱砂痣可是入了云启宇的心。虽没有什么背景可是本就得宠如今又得了个皇子,这让殷妃的地位更是又高了些,原本还挺随和的人偏生就变得刻薄了起来,在众妃嫔更是趾高气扬。这些云启宇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倒是殷妃越发地恃宠而骄了。
见云启宇带着笑问她,殷妃娇笑着道:“听说皇上下了朝就没歇过,臣妾特地炖了汤给皇上送来,皇上趁热喝了吧。”云启宇应了一边拥着她往未央宫里走去一边问道:“君儿呢?”
听到云启宇问起九皇子殷妃笑着道:“下午在院子里玩儿累了,睡了好久我走时才醒过来呢!”云启宇正喝着汤听了也笑了吩咐道:“高斐,让人把九皇子带来给朕瞧瞧。”高斐得了令便下去吩咐了。
不多会儿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便自己用手越过了未央宫高高的门栏,迈着小短腿儿小跑着进来,后面亦步亦趋地跟了两个奶妈。
云启宇见了忙走到案前蹲下身笑着道:“来,君儿,来父皇这里。”那个小孩儿咧开嘴笑笑听了云启宇的话跑得更欢了,近了便一下扑进了云启宇的怀抱。云启宇高兴地把云君抱起来,怀里的云君更是用软软糯糯的声音甜甜地叫了声:“父皇。”逗得未央宫里的人都是开怀一笑。
把云君抱在怀里走到案前坐下问道:“母妃说君儿睡了好久,君儿下午都玩儿了什么啊?”怀里的小人一下就笑了:“君儿,君儿爬假山了,好高好高的,君儿爬上去了。”说着自豪地看了云启宇一眼可是高兴的小脸瞬间就耷拉了下去,小心翼翼地看一眼一旁的殷妃,嘟囔着道:“衣服,衣服划破了,母妃,母妃骂了君儿,还罚君儿。”说着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云启宇,眼睛都变得泪汪汪的。
云启宇一阵好笑地看着他问道:“母妃罚你什么了?”闻言云君像是更委屈似得,瘪了瘪小嘴儿才道:“母妃,母妃罚君儿明天背诗。”云启宇装作一脸严肃地道:“该罚!明天要是背不了那后天的晚宴就不要君儿来了。”云启宇知道那晚宴这孩子是期待了很久的。
云君忙不迭得点头:“君儿会背的,君儿会背的。”逗得大家又是一阵笑。过了会儿云君问道:“汐哥哥会来吗?”云启宇有些吃惊地看着云君问道:“为什么要问汐哥哥呢?”
云君笑着答道:“君儿还没有见过汐哥哥呢!哥哥们都说汐哥哥可好看了,比谁都好看。”云启宇听了没说话,云君拉着云启宇的袖子晃了晃接着又问道:“那汐哥哥会来吗?”云启宇捧起云君的小脸笑着点点头道:“会来的,汐哥哥会来的。”听了云启宇的回答一旁的殷妃的嘴角划过了一丝笑。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冬日里太阳早早地就下山了,即便是在晚上,四处的宫灯也将这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皇宫里四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绸,而宫门外官员们的马车更是络绎不绝,今夜皇上设宴款待群臣共贺庆典。
大殿里的下人们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云启宇在高斐的催促下也更了衣,换上一身黑色金线暗绣飞龙的龙袍云启宇顿时就变得凌厉了几分,魁梧修长的身躯更显英气。理了理领口云启宇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走到柜子前拉开了抽屉,抽屉里放着当年云寒汐送他的玉环,云启宇拿起玉环放在手心里,冰凉的温度散去后渐渐变得温润起来。手里握着玉环可心思却飘远了,三年未见,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直到高斐再一次在门边催促云启宇才回过神来,叹口气放下玉环走出来未央宫。
云寒汐看了看天色,对着镜子换上了那白色锦缎嵌绣银丝的丞相官服,银色绶带坠着汉白玉石垂在腰间,镜子里的人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几乎就和这衣服一样雪白,看起来仿若天人一般。只是穿着四年前的衣服竟然空荡荡的,有些撑不起来,云寒汐无奈地笑笑想着难不成又瘦了。
现在桌上摆着的什物几乎就是云寒汐这几年一直都带着的东西了,那玉环,一把九节箫,还有几本书而已。云寒汐拿起那玉环放在手里来回摩挲,不觉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又从窗往外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该时候动身了。一面向着皇宫走去,一面想着三年不见,你可还好?只是云寒汐的手一直紧紧攥着,如今又见竟说不出的紧张。
云寒汐到宫门时那些马车都差不多已经散去了,而此时大殿里已是人声鼎沸,文武百官皆已入座,正三三两两地聊得开心。云启宇的妃子则是坐在他的两侧,今晚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浓浓的脂粉气息几乎盖过了这酒香。
苏风和沈棋看了看那还空着的位子一阵担心,苏风皱着眉朝着门口张望着问道:“你说他会来吗?”沈棋也是皱着眉头道:“这可是整个沧云的大事,按理说是该来的啊。”
正当两人着急时门外的人高声道:“右相到。”顿时大殿里就静上了几分,一身白袍的云寒汐若无旁人般地踏进了大殿,就像是才从月亮里走出来的人儿一般。尽管见过可是阔别三年后众人仍是觉得如初见般惊艳,不少才入宫的妃子都未曾见过云寒汐,此时已经都是看愣了神,接着便是自叹不如,如此冷清的一个人又岂是那些庸脂俗粉比得上的。
云寒汐坐定后对上了苏风沈棋那热切的目光,微微点点头,只是在一旁的云暝的目光自他进来后也从未离开过他,只是云寒汐没有察觉到。
不多会儿,云启宇便到了,文武百官众妃嫔皆纷纷起身迎着,云寒汐还是像当年那样毫不畏惧地将目光投向了他,只是如今云启宇的目光并不在他身上。云启宇坐在最前面满意地看着百官俯首,可偏偏忽略了他的视线。
云寒汐依旧看着他,这么多年他好像是一点儿都没变过,鬓若刀裁,一双眼像是带着刀一样凌厉,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生畏,只是似乎比当年要冷漠些了。
“都坐吧!”云启宇那威严的声音响起,让每个人都为之一振,可云寒汐的心思却不在这里。那熟悉的声线所说的不再是情人间的侬侬软语,就算是曾经做好决定,可是当又见到他时,心就乱了,云寒汐忍不住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接着便是诸位皇子一一献上贺礼,二皇子云战虽不懂文雅之事,可是自幼混迹军营身手自是了得,配着那奏乐来了一段舞剑,让百官纷纷称好。三皇子云风荏寻了本上古琴谱,颇得云启宇欢心,而四皇子云风苒则颇通音律,便就着那古谱弹了一曲。
五皇子云暝自己篆刻了卷竹简,云启宇看着不仅字工整而那文采也让他很是满意。平日里都不曾露面的六公主云嫣今次竟也在席,为皇上送上了一个绣了两个月的锦囊,云启宇看了颇为感慨,低声感叹道:“长大了啊!”
接着便是云寒汐了,云寒汐记得云启宇独爱吴道子,只是如今真迹难寻,即便是皇宫都只有一卷真迹,云寒汐在东南平反时偶然得了一卷吴道子的山水,本就是为他留着却没有机会送给他,如今便把这卷画拿了出来。
一旁的宫女将画卷缓缓展开,即便是云启宇都眼前一亮,底下的百官们更是议论纷纷,那些嫔妃虽不懂什么字画,可见皇上都一脸惊讶也知道这有多珍贵了。只是云启宇看了看云寒汐道:“把这画收起来吧,换个东西送朕。”
众人一听都是一惊,此时云寒汐也站了出来,似乎没想到会被他拒绝,不过看样子云启宇应该是想好了要什么的道:“敢问父皇想什么?儿臣自当尽力。”命都可以为他抛之不顾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云启宇看着这不悲不喜似乎没有一点儿波澜的人不知为何竟有些生气,离别如此之久他就没有半点牵挂?将云寒汐放逐的人是他,要心存牵挂的也是他。只是云启宇不知道的是,并非是没有牵挂,只是见不得他漠然的眼光而小心将这些情愫给藏在了心底。
看着眼前这个比以往更消瘦的人云启宇道:“几年前听闻江源之徒‘天下第一箫’舒律自称若说对箫的造诣远比不上你,今日就吹首曲子算作贺礼吧!”
闻言云寒汐皱皱眉有些犹豫,过了片刻道:“儿臣的箫不适合今日这场面,若父皇想听,明日儿臣再吹给父皇听便是。”
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哪知云启宇笑了笑却道:“就今日!来人,去七皇子府上取箫。”云寒汐无奈地叹了口气,该说的都说了,既然他想听便由了他吧!
第二百二十章
众人都感受到了云启宇有些不对劲儿,于是都不敢吭声,瞬间大殿上便静悄悄的,云启宇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站在殿中央的人。看见他这般淡然的模样云启宇心头就有气,自己还踌躇了如此之久,而他竟然一点儿事都没有,果然现在他的心是在江无俟那里了?这又怎么让他不气呢?
云寒汐也感受到了云启宇的怒意,尽管不知道是为何可是肯定是和自己有关,难道方才是哪里让他不满意了?不过云寒汐也不再细想了。当年从珈逻回来,不也是不知道缘由就被他放逐了吗?这么多年,这么多夜,自己想了一遍又一遍,不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一步。只道帝王薄情,他的心思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吧。
不多会儿下人便送来了,云寒汐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接过了箫,从袋子里取出修长的双手握住九节箫,如此寻常的动作却依旧让人觉得美。那箫跟了云寒汐四年了,常年把玩让箫越发地光滑,手指扣上音孔,人和箫像是有了默契般,竟无比地契合。
云寒汐看了云启宇一眼,不知为何就想起了珈逻一战那日的境况。如潮的敌军将自己团团围住,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红色,无数次挥剑,无数次看到鲜血从敌人的咽喉中喷洒,就像那日在悬崖上顺着自己手腕留下来的血一样绚丽,还有那茫茫的白雪凛冽的寒风......
云寒汐移开眼不再看他,微微欠身便抬手将箫搭在唇边,婉转低沉的箫声在殿上响起,如此空灵的乐音偏生有刚毅之感,金戈铁马血染江河似乎就在眼前,又闻珠落玉盘之音,声声砸在心尖儿,仿佛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渐渐地繁音缓增,但闻雨声萧萧,又若寒风乍起,一片凄凉肃杀之象,不禁催人泪下。接着乐音渐入平缓可悲痛之意却依旧盘旋在心间,箫声如细雨绵绵似有若无,终于万籁俱静。
听得入神的云启宇忍不住眼眶发红,他一直紧紧盯着云寒汐移不开眼,这箫声如泣如诉,声声悲痛欲绝令人肝肠寸断,可是却又让这悲伤困在胸间不曾宣泄,这才是让人更觉悲痛之处,那舞幽壑之潜蛟,弃孤舟之嫠妇也不过如此吧!
一曲吹罢云寒汐低着头只看得见他闪动的睫毛,云启宇皱起了眉头,刚才他看见了他眼中流露的悲戚,看见了他眼中闪过的脆弱,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云启宇依旧盯着云寒汐,怪不得他说这样的场合不适合他的箫声,他早该想到会是如此的,何苦又将他的伤疤重新揭开一次呢!
不得不说云寒汐的箫声确实可以蛊惑人心,让闻者流泪听者伤心,这样想着云启宇开口道:“将宫里收藏的箫拿出来给七皇子挑。”闻言众人皆纷纷从那箫声中回过神来,不少人这才竟然发现自己竟满脸都淌着泪。
听到他的话云寒汐这才抬起了头,刚刚忍不住一直看着他,不知不觉眼眶发热自己竟都未知觉,如今眼眶还微微有些泛红,深吸了一口气道:“儿臣谢过父皇,只是用惯这把箫了。”
云启宇看着他眼眶那圈可疑的红色愣了愣神,可随即便又将目光移向了他手中的那把箫。虽然不懂箫可是那看见繁复精美的雕纹便知这绝非凡品。可是只在瞬间云启宇原本柔和的目光竟然就像嗜血一般紧紧地盯着那箫,过了会儿才收回目光道:“是外边儿的东西用惯了吧!”
众人闻言都云里雾里,云寒汐虽不明白他所指可是云启宇用这种方式也不是第一次了,于是只好垂着眼听候吩咐。云启宇见他这幅模样说不上生气还是怎样,就像是碰到颗软钉子一样冷冷地哼了一声便放缓了声音道:“念儿。”
云寒汐闻言退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有些无奈地看了看他,又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他不满意了!或许真的就是厌恶自己吧!所以无论自己怎么做他都是这副生气的模样。云寒汐叹了口气便又带上了那疏离的笑抬起了头,只是鼻尖一直觉得酸酸的。
云念小云寒汐十岁,云寒汐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云念回想着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云念一直盯着自己看,看得痴痴地竟还说自己漂亮,如今都这么高了。想到这里云寒汐不禁笑笑,云念刚才送上的一套拳法还有模有样的呢!
接着便是最小的云君,云寒汐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生得粉粉嫩嫩的弟弟,虽然他还有他母妃的出现宣示着他和云启宇之间越走越远了,可是对这么可爱的人儿却生不起半点儿敌意。与其这般不如说是云启宇这么宠爱他也让自己生不起敌意吧!大家都看见云君一跑过来云启宇脸上那掩不住的笑意。
云君背了首诗,脆生生的同音甚是好听,胡乱断的句倒是让人捧腹。背完还撒娇似的跑向了云启宇,云启宇也一把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云寒汐抬眼看着笑呵呵的两人,云君伸着胖胖的小手要抓果子却够不着,云启宇毫不吝啬地一笑便拿了果子喂到他嘴里。看着他们云寒汐忍不住也笑了,只是眼里却冰冰的。
云启宇一面照顾着怀里不住乱动的小人儿一面笑着道:“奏乐!今日开心就好,诸位爱卿别拘谨。”这话音一落大殿里就变得热闹起来,大臣们也开始走动了起来,大殿中央的舞女们伴着这乐音迈着碎布起舞。
不多会儿云君从云启宇的怀里跳了出来,朝着大殿中跑去,穿过了翩跹起舞的舞女们来到了云寒汐的桌前。众人皆看着这皇上最为喜爱的小皇子和最为器重的七皇子,云君一脸笑容地看着云寒汐问道:“你就是汐哥哥对吧?”
云寒汐先是一愣神不过随即看着面前这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一脸期盼的神色露出了点儿微笑点了点头,接着又偏头看他还有什么话。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云君看着云寒汐点头一脸欣喜地拍手,接着又红着连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害羞地道:“汐哥哥好好看。”云寒汐听了这无忌童言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当年是云念现在是云君,小孩子的世界就是单纯,想到什么就可以说什么。
见云君喜欢他,云寒汐便笑着拿起面前碟中的糖丸放到他手心里,云君一下子就笑得裂开了嘴,见他这幅模样,云寒汐也笑得更深了。只是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开怀笑过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周围的人见了云寒汐这个模样皆忍不住看呆了,那个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一般,就连云启宇见了云寒汐这个样子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而云君更是绕到了桌后挤进了云寒汐的怀里,从未抱过小孩子的云寒汐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硬挤在自己怀里的人,而云君则天真地仰着小脸对着他傻笑。尽管如此云寒汐还是迎上他的笑脸也翘起了嘴角,还用手摸了摸云君粉扑扑的小脸蛋儿,惹得他一阵“咯咯”地笑。
正当两人玩笑的时候坐在云启宇一侧的殷妃笑着开口了:“君儿,别闹了,到母妃这儿来。”云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云寒汐的怀抱走了过去,还时不时回头用可怜的小眼神儿看着云寒汐,云寒汐却笑笑让他快过去。
云君走到殷妃的跟前,殷妃牵着他的手对他说着什么,云君便又笑了。见云君又笑起来云寒汐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可随即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右相大人。”云寒汐转头看着已经站起身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殷妃直觉地皱了皱眉。
那殷妃接着道:“右相大人,本宫和大人还是头次见面,接着今次这机会本宫敬大人一杯。”说完便端起桌上的酒杯,娇笑着一饮而尽又翻转了杯子笑着看着云寒汐。
云寒汐端起了茶杯站起身来道:“晚辈向来不饮酒,以茶代酒谢过殷妃娘娘了。”那声音虽和平日相差无几可听着却觉得有股寒意。还未将茶杯送到唇边殷妃就道:“本宫饮酒,大人饮茶这怕是说不过去吧!”
看着二人之间变得有些尴尬倒是云暝笑着拿着杯就走到云寒汐桌前冲着殷妃道:“朝中之人都知道寒汐不饮酒,殷妃娘娘不如由我代他喝了这杯吧!”殷妃瞥了眼云暝道:“五殿下,本宫这杯酒可是敬右相的。”说着一面转身看着皇上。
众人虽装作各忙各的可是都留意着这边的状况,朝中人都知道云寒汐是不饮酒的,就连珈逻帝国大皇子端着酒杯到他的面前来都是被呛了回去的,这殷妃现在转身看着皇上这内中含义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云寒汐见殷妃这模样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不饮酒是怕喝酒乱事再则他也从未饮过酒,而如今不饮酒是他这身体是沾不得半点酒的了,命都已经去了大半哪还能应付得了这酒啊。
看着正望向自己的殷妃云启宇又岂能不明白她这举动的含义,她无非是想证明一下她的分量有多重。云启宇心里禁不住冷哼了一声,这女人也太高看自己了,刚才云暝给了她台阶却不知道顺着下了反而蹬鼻子上脸,她在后宫的所作所为只是他不愿去理会罢了,如今竟越发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了。只是这次自己还只能帮着她,他想看看那个波澜不惊的云寒汐是不是还这般不动声色,于是开口道:“就依殷妃娘娘的。”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面露震惊之色,而殷妃得意的神采更是藏都藏不住。云寒汐近几年的作为天下人都有目共睹,按理说皇上没有任何理由会让云寒汐喝了这杯酒,可是如今事情的发展却并非这样,这就意味着在皇上心里殷妃或者说是九皇子的地位更高一筹。
在朝廷上厮打站错了队可是要赔上身家性命的,在场的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听了这句话又岂能不明白这中的利害关系。不过瞬间恢复了常态继续笑谈喝酒去了。
倒是云寒汐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淡然,将茶杯中的茶水倒掉,拿起酒壶往里倒了满满一杯,那茶杯有腕口那么大,比起酒杯可是大了好多。云暝担心地看着云寒汐,云寒汐举起杯子一口饮尽连眉都未曾皱一下,酒顺着喉咙缓缓流下,可是还未饮尽云寒汐就尝到了血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喉咙还是胃,压抑着那腥甜的味道终于饮尽了那杯酒,反扣了酒杯看着殷妃。
那殷妃现在是掩不住地趾高气昂,不理会云寒汐的目光提了裙裾便坐了下去。云寒汐看着面前的云暝低声道:“多谢。”云暝皱着眉目光里全是担心的意味,不过只得叹了口气便回去了。
云启宇看着没有表情的云寒汐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也是知道云寒汐从不饮酒的,从自己说话开始他就没有任何异常,到现在竟还是那样镇定。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表情,云启宇深深地看了云寒汐一眼。
云寒汐一直低头坐着,饮了酒的他脸色并没有泛红反而是惨白的、从嘴顺着喉咙都火辣辣地疼,仿佛刚才吞的是刀子,喉咙都被割破了一般。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一般,绞痛着让他想蜷缩起身子可是还是坐直了身子,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可双手都攒得紧紧地,想分散一点儿腹痛带来的痛楚。
闲不住的云君又跑到了云启宇的跟前来,不知道云君说了什么逗得云启宇哈哈大笑。云君舒服地靠在云启宇的怀里抱着云启宇的腰撒娇地道:“父皇的怀里好舒服。”说着一脸满足地笑了。
云启宇笑笑问道:“那母妃的怀里不舒服?”云君摇摇头笑嘻嘻地说:“不是啦!是汐哥哥,汐哥哥身上没肉肉一点儿都不软,而且汐哥哥身上好冷的,但是君儿可以帮汐哥哥暖暖!”云君一面说一面笑,对这个美得像仙一样的哥哥他可是很喜欢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闻言云启宇抬眼向云寒汐的位子看去,竟没有人在,四下望了望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云启宇不禁皱了皱眉头,往杯子里倒满了酒接着一饮而尽。
此刻云寒汐正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扶着墙站着,刚才嘴里一甜差点没忍住就在殿里吐了出来,捂着痛得受不了腹部悄悄地从殿里退了出来。胃不停地绞痛让他直不起腰,接着一阵腥味上涌,酒混着血便吐了出来。
在云寒汐离开一会儿,一定担心地看着他的沈棋便也跟了出来,在四周找了他好久,才看见正蹲在地上的云寒汐。走近了借着一旁的闪烁的烛光一看,地上竟是一片血红,沈棋吓得一下子就扑向了云寒汐,睁大了眼看着脸色惨白的他慌乱地问道:“你怎么了?”
云寒汐抬眼看是沈棋,摇摇头虚弱地道:“喝不得酒,无妨!”沈棋闻言有些发怒:“喝不得酒?喝不得酒就会吐一地的血?走!我们去看大夫!”说着拉住了云寒汐的手腕。云寒汐无奈地看着他道:“有兴然一直照顾我你还不放心吗?你先进去吧!省得出来久了有人怀疑带着人来找。”
沈棋虽然知道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但是还是担心地问道:“你能行吗?”云寒汐笑笑点点头。沈棋仍是皱着眉头叮嘱着:“要不你早些告辞回去歇着!”云寒汐笑着道:“放心,我有分寸的!你先回去吧!”沈棋这才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地又回了大殿。
看着这一地的血云寒汐失神地想到,要是换做以前他应该舍不得让自己受委屈的吧!看着自己这副样子他应该是会心疼的吧!失了会儿神便又无奈地笑笑,自己又在异想天开了。
不过把酒吐了出来倒也没那么难受了,只是喉咙和胃还是依旧像刀割一样生疼,云寒汐手扶着墙缓缓站起身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深吸了一口气也回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