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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瑶音使尽全力向南奔逃。不知为何,自己被他发现后的第一反应便是逃跑。十宴将她掳了来,置于树干之上,嘱咐她屏住呼吸。瑶音照做,可十宴却没了踪影。
    后来瑶音灵力不济,被他发现,那个美到令人心颤的男子让瑶音想要逃跑,他的气息让她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飞了好长一阵,本就有些灵力不支,想来,他也不会追出这么远吧。前边传来落水之声,应当已经到了云岭山脉淮水的起源地,天地渊瀑布。在瑶音开始放慢速度时,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杀气,不及回头,那人已是向她攻来。
    瑶音堪堪避过,一晃神,那人已再次袭来。强大的劲气让瑶音全身一颤,向后飞去,重重撞在那河中的巨石之上。
    瑶音的肩膀上传来火烧一般的痛,自己只不过被他周身鬼气碰到而已,如果他想杀自己,自己根本不可能避过,了解到这一点,瑶音反而镇定了,直接坐在河里突起的石块上,不还手也不加躲避,闭上眼,做出一副横竖都是死,随君处置的模样。
    “你不是琼华。”
    “我当然不是琼华,你认错人了!”瑶音拧了拧湿哒哒的衣裙,才发现原先灰白的道袍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红底鎏金大氅,华贵无比,而自己,端的正是镜中人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瑶音看着水中的倒影呢喃。
    “你是谁?”男人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说了你也不认识,你要么吃了我,要么放了我,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和鬼族妖魔没什么共同语言。”瑶音认准了他不会杀自己,于是愈加放肆起来。
    “哼,还是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神女做派,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我跟你很熟吗?”
    “很熟。”
    “你是谁啊大叔?”瑶音只觉得很烦躁,便脱口而出。她只觉得肩膀上的疼痛愈加明显,冬日里的河水冰寒刺骨,红衣大氅全都浸湿,湿哒哒的黏在身上,一冰一热交替的感觉谁受谁知道,渐渐的连意识也快模糊了。
    “大叔?”男子眯起双眼,挑眉道:“你以前可不这么叫我。”男子浮在半空中,慢慢靠近瑶音,右手抚上她的面颊,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道:“你以前可天天追着我,唤我亲爱的呢。”
    “你认错人了!”瑶音再次强调,男子呼出的热气让瑶音一阵面红耳赤,连忙想要推开他,男子却先她一步往后一躲,瑶音扑了个空,跌进水里。
    染湿了衣冠,模糊了妆容,瑶音索性将身上乱七八糟的珠玉环佩扯下,少了这些束缚,瑶音顿觉舒畅了许多。一头乌黑如墨的发丝散落在水里,水珠划过她凝脂般白皙的颈项,男子看得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也仅限于一瞬间而已。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轮堪比明月的启明星划过夜空,光彩夺目,绚烂了九天十地的夜空,所有星辰在它的光辉照耀下皆变得黯淡无光。光芒过后,数不清的银白色天马六只成一排,一排接一排的划过苍穹,远远瞧去就如一条银色的发带,在空中飘舞翻飞。天马过后,是一辆银白的马车,娟白的飘带系在马车的四周,在空中留下美丽的光芒,熠熠生辉。
    “那是什么?”瑶音第一次见到这么盛大的场景,嘴张的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昊月的仪仗队。”
    “天帝……昊月?”瑶音想仔细看清楚马车上的人,奈何却相隔太远,远远只能瞧见银白色的一片,美的有些虚无。
    “……既然遇到老朋友,那便陪他玩上一玩,”男子若有所思。耀目的银辉渐行渐远,夜空重又恢复平静,男子收回目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管我叫什么名字,我不想和鬼族打交道,您大人有大量,如果不杀我就赶紧放了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她一听见昊月的名字,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于是更加不耐烦。
    “你且走罢。”
    “真的?”瑶音见他默认了,立刻便从水里跳起来,拔腿就跑,“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无期。”
    “别急着跑。”男子一把拎起瑶音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到草地里坐下,“这么不想看见我?以前你可是跟在我身后叽叽喳喳形影不离的。”
    “我绝不可能同鬼族之人有来往,更别提会喜欢你。”瑶音嗤之以鼻。
    “记住,我现在叫花君宴。”说着从小指上脱下一枚细小的银色戒指套在她左手的中指上,命令道:“这是我鬼族的圣物,有了他鬼族之人便不能动你,以后我找你,你必须立刻回答。”瑶音疑惑地看着他,他也同样盯着瑶音,双目中的散发的气魄让瑶音最终只能呆呆的点头。
    “乖。”花君宴亲昵的拍了拍瑶音的头,驾轻就熟,好像曾这样拍过无数次。瑶音愤怒地一拳打过去,却只打到一缕黑色的烟。她定睛一看,面前哪里还有花君宴的影子,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一般。
    瑶音看着中指上的银色指环,古朴简单,沉稳大气,越看越喜欢。看久了只觉双颊泛红,心跳加速,便认定它是鬼族魔物,戴久了必会被其摄去心智,于是想要挣脱它,可她用尽办法,废了很大的功夫,那戒指就像长在手指上,纹丝不动。最终瑶音放弃了,只得从裙摆上撕下一条布来将它裹住,权当眼不见为净。
    入夜后,云岭上起了一层薄雾,灌木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这对于寒冬来说确是有些反常,寒意袭来,瑶音拢紧了衣领。
    一阵风吹过,树叶相互拍打沙沙作响,似是受到了惊扰一般。
    “啊——”前方传来男子的一声惨叫,在一片毛竹林里,瑶音见到了那骇人的一幕。
    只见青衣女子攀附在仙官身上,四周皆是藤蔓,那些藤蔓像有了生命一般,张牙舞爪刺进了男人的身体里,吸食男人的血液。女子肩胛骨上的藤萝纹身在黑夜里发出幽幽的绿光,映衬着那张绝美的脸,煞是妖艳。女子看到了瑶音,遂舔了一口残留唇边的血液,极具诱惑的挑眉对她微笑,那微笑妖异且骇人。
    瑶音的运气非常好,遇到了鬼族。
    妖族和鬼族是不同的。妖界之人一心向道,祈盼一日位列仙班。而鬼族之人,他们没有实体,靠不断的吸食他人精气维持自身,他们完全放弃了修道,用最简单最原始也是最血腥最无道的法子去获取力量,从而得到永生。他们不相信神仙只相信自己,踩着别人的尸体向上爬……在天界,鬼族就是杀戮的代名词。
    那名仙官呼吸愈发微弱,只剩机械的抽搐,他背对着瑶音看不见表情,但她见到了他侧面暴起的青筋。
    “大胆妖孽,快放开他!”瑶音脱口而出,却发现自己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哼,”女子哂笑,“小姑娘,本宫今日心情不错,不杀你,你且走吧。”
    “我、我已三百岁有余,放眼天界也当不起一个小字,你在此作恶不怕遭天谴吗?”瑶音强作镇定,可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女子抬眉,轻笑道:“三百岁对本宫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说着嫌恶的将已没了呼吸的仙官丢在一旁,随手掐了个火星子落在仙官身上,他的身体便燃烧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女妖迈着猫步,顾盼优雅的朝瑶音走去。女妖单手抚上瑶音的面颊,疑惑道:“模样倒是顶好的,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好不好?”
    瑶音出生到现在,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呆愣当场不知所以。果然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自己就该待在清净天里,“碧水你真真害死我了!师傅,永别了。”内心挣扎数次之后,瑶音也不再颤抖,而是认命的闭上了眼。
    “小姑娘,你放心吧,本宫今日吃饱了,不会吃了你的。”
    就在此时,空气中传来一阵淡淡的花香,像樱花又不全是。
    “没想到她也来了……”十宴脸色微变,趁瑶音疑惑的瞬间用藤蔓将她裹了去,并捂住她的嘴道:“想活命就不要说话。”十宴的声音重又变得嘶哑,“待会可莫要说话,否则别怪姐姐我保不住你。”瑶音不置可否的点头,自己的性命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可真真不好。
    黑暗中,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色衣裙上披了件黑斗篷的女子提着灯笼缓缓向这边走来,在她身后所经之处,一路开遍了火焰般的曼珠沙华,妖冶的红色十分炫目。
    四周回荡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十宴姐姐,你莫不是饿昏头了,这等下贱货色也要?”
    十宴笑的一脸淡然,“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你还是回到主上身边,乖乖当你的花骨朵罢。”
    “我知你瞧不起我,怨我迷惑主上,可我要说谁有本事谁便上位,我现在不是你们的主子,但我迟早是大明宫的女主人。”红衣女子抬起头,巨大的帽子被风吹下,落在肩上,露出那冷若冰霜的面庞。
    “这大明宫上上下下就属你最痴,”十宴大笑,“你随了他这么多年,他却未曾正眼看过你,如果我是你,哪里还有的脸面继续待下去?”
    红衣女子不怒反笑,身后的花儿开得愈发红艳,愈发灿烂,“总有一天,我会得到那具金身,届时,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本宫随时恭候大驾,不过……”十宴话锋一转,抬手一记掌风劈了过去,红衣女子的脸上应声多出一个五指印,“不过本宫现在还是鬼君,你见了本宫需得恭恭敬敬低头行礼,这是规矩,坏不得。”
    “你!”女子咬牙切齿半晌,末了恨恨道了句:“鬼君大人,主上还在前边等我,漓落先行告退了。”
    “不送。”
    “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跟你瞧了万余年了,还怕继续瞧?”十宴一脸嘲弄。
    “哼。”漓落不再辩驳,拂袖转身离开。
    “哎,看到漓落生气心情就愈发的好呀,人都变年轻了。”说着,十宴从兜里掏出面做工精巧的小镜子,对着镜子捋了捋耳畔垂落的长发,径自沉醉道:“千年如一日,说的就是本宫呀。”只见镜中女鬼浑身缠绕着鬼气,手指尖尖细,指甲幽黑,犹如幽冥鬼爪,让人不寒而栗,赫然是一只夜修罗。这与镜外犹如凝脂一般的肌肤、涂满豆蔻的指尖大相径庭,可化作夜修罗的她,非但没有变得丑陋,反而更添风姿。
    待漓落走远,十宴便将瑶音放了出来。
    “你、你是鬼君十宴!”瑶音只觉自己运气真是好到爆,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鬼族,还是鬼族之王,可她刚刚似乎听见十宴称另一人为主上,还有鬼族的位份在鬼君之上?这可真是新闻,从未听人说起过。
    十宴笑的花枝乱颤,可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她脸上,双眸里写满了不可思议。瑶音顺着她的眼睛望去,看见镜中与十宴并排而立的另一人,红衣金冠,表情豪放不羁,五官精致给人的感觉却是孤高大气,那份美艳,放眼三界无人可及。
    “她、她是谁?”瑶音蹙眉,镜中人也在蹙眉,瑶音干笑,镜中人也在干笑。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镜里镜外却判若两人,五官亦截然不同,和镜中人一比,堪称绝美的瑶音和十宴立刻变得黯淡了。
    “这面水镜,可以看到人的前世,”十宴皱眉,又道:“这里除了我就只有你,你说她是谁?”
    看着镜中人的火红大氅,瑶音想起了梦中的自己。
    她第一次还是身体力行的知道,原来梧桐树上结的果子还会有前世。以前她同师傅离笙仙人提起过自己的梦境,离笙总是温柔敲她的头,说:“梧桐树是没有根的,你只是九天十地四海八荒内的仙气结出的仙果,不必历劫便生来仙胎,这是你的福缘。”
    “不可能是我,我是无根的仙果。”
    “等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十宴盯着镜中的瑶音若有所思,下一刻,她的眼里便写满了兴奋,盯着瑶音看了半晌,大笑道:“漓落啊漓落,以后怕是没有你的舒坦日子了。”说着掐了个法术,将瑶音的身形容貌化作了镜中人,然后一把提起瑶音,向云岭深处飞去。
    在云岭深处,烟幕之中,有一处庄园,形若江南的园林,四周是亭台楼阁,园子里松竹遍地,流水潺潺,四周静谧无声,只偶尔听得几声虫鸣。一团黑色的雾气慢慢凝聚在一起,转眼间便化作了人形。那人身着黑衣,后摆长长的拖在地上,黑发如缎垂于腰间,末尾处一根泛着银色光芒的丝线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漂亮精致的五官上写满了淡漠。
    他轻轻落下,靠在那假山之上,含笑道:“出来吧。”
    在山石之旁,悄悄开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曼珠沙华,那花尾抖了抖,便盛开出来,一缕轻烟升起,地上幽幽出现一抹红色的身影,漓落捂住脸侧靠在假山上,不肯起身。
    “你究竟绑了我来作甚?”
    “……”男子俯下身,牵起她的手,不说话。
    “原是你将我掳了来,却为何不给我名分,你知不知道她们都在笑话我,十宴更是不将我放在眼里,让我受尽屈辱。”
    男子宠溺的看着她,微笑道:“我不过想给你好的生活,让你不用在黄泉路上开得那般辛苦。”
    “你知不知道我在大明宫更加难受?你明明是我的,可我却要忍受她们想尽办法拆散你我!”
    “……”男子不语,顺手摘起一朵曼珠沙华递给她,道:“莫要为这些小事不开心,你知我最疼你。”
    “哼。”漓落扭头。
    突然,男子的眼神变得凌厉,浑身充满杀气,一道劲气破空而去,不远处的树枝应声断落,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名女子尖细的叫声。男子应声望去,黑暗中,红衣金冠的美人躲在树丛后不知所措。
    瑶音呆呆的看着黑衣男子失了神,她第一次见到容貌能与昊月帝相提并论的男人,直至她被他的灵力所伤,这才回过神,下意识便祭起一枚树枝,朝南面逃去。
    “定是只普通的山魅妖精倾心于你才暗自偷窥,不要管她。”
    “……”男子身上立刻升腾出一股强大的灵力,整个身体悬空起来,便是要追上去,女子立刻起身拉住他,“你从来没有这样过!”
    “漓落,休要胡闹。”男子皱眉,甩开她的手便追了上去。
    不远处的十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大敞着衣襟,露出雪白的香肩,靠在门廊上,笑得花枝乱颤,肩上一株缠绕的藤萝散发着幽幽绿光。
    ……
    瑶音使尽全力向南奔逃。不知为何,自己被他发现后的第一反应便是逃跑。十宴将她掳了来,置于树干之上,嘱咐她屏住呼吸。瑶音照做,可十宴却没了踪影。
    后来瑶音灵力不济,被他发现,那个美到令人心颤的男子让瑶音想要逃跑,他的气息让她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飞了好长一阵,本就有些灵力不支,想来,他也不会追出这么远吧。前边传来落水之声,应当已经到了云岭山脉淮水的起源地,天地渊瀑布。在瑶音开始放慢速度时,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杀气,不及回头,那人已是向她攻来。
    瑶音堪堪避过,一晃神,那人已再次袭来。强大的劲气让瑶音全身一颤,向后飞去,重重撞在那河中的巨石之上。
    瑶音的肩膀上传来火烧一般的痛,自己只不过被他周身鬼气碰到而已,如果他想杀自己,自己根本不可能避过,了解到这一点,瑶音反而镇定了,直接坐在河里突起的石块上,不还手也不加躲避,闭上眼,做出一副横竖都是死,随君处置的模样。
    “你不是琼华。”
    “我当然不是琼华,你认错人了!”瑶音拧了拧湿哒哒的衣裙,才发现原先灰白的道袍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红底鎏金大氅,华贵无比,而自己,端的正是镜中人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瑶音看着水中的倒影呢喃。
    “你是谁?”男人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说了你也不认识,你要么吃了我,要么放了我,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和鬼族妖魔没什么共同语言。”瑶音认准了他不会杀自己,于是愈加放肆起来。
    “哼,还是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神女做派,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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