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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山魔尊既然敢毁阵,便有让僵尸无法察觉自己存在的方法,无非就是掩饰住自己的“活人气”,他没有受伤,而其他的人都受了伤,血气外露,血眼僵尸顺着鲜血的气味摸索过去。
    阴山魔尊要去毁掉“血阵”,就在最紧要的时刻,魏惜金松开了上魁僵尸,笑容染血:“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是……不舍啊……”
    他总算懂了,一直让他焦躁不安,内心患得患失的原因,是因为他终于会害怕了,而害怕的原因,则是因为他舍不得,他以为自己只是不甘去死,实际上是因为舍不得去死。
    她还在世上,他不想死啊……
    “啊——”阴山魔尊已经冲向了他们。
    魏惜金好像没看见,低着头望着嘴唇上染着他的血的上魁,洒脱的笑道:“……你欠我,下辈子一定要还给我。”
    上魁此刻全身每一条血管里,都充盈着魏惜金的灵血,他的血是世上最纯净最强大的血液,它们正在虞娘体内涌动,净化着她体内凝固不散的邪祟之气。
    犹如体内爆发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上魁痛苦嘶吼着,身体扭曲成一团。
    阴山魔尊眨眼已至,可是还未等他出招,魏惜金忽然爆炸了。
    没错,他的身体炸开,每一块皮肉、鲜血、脏器都碎成了微小的,发着荧荧红光的粉末,这些粉末包围着上魁僵尸,附在她的头发上,皮肤上,手指上,带着温暖的温度,安抚着痛苦挣扎的她。
    这是血祭,几百年来魏家从未有人使用,甚至已经失传了许久,因为血祭必须要有祭品,所谓祭品,便是施法的人。
    怎么会有人不顾自己性命去施行“血祭”呢?
    因为不会有人那么愚蠢,所以这个用于净化的法术,才会一直失传下去。
    为了挽救上魁,魏惜金翻阅了许多养尸门的藏典,尽管关于炼尸的□□已经被销毁了,可是他还是在一篇残卷上找到了只字片语,那终结一切桎梏的方法,是用最强大最纯净的血液为祭品,举行一场血祭。
    魏惜金掌握了血祭的方法,但他还不想死,所以他把希望寄托于陈挽风身上,希望他能从梦境中将上魁带回来,可是失败了。
    这样,血祭就成了最后的“后招”。
    血祭已经完成,阴山魔尊感到自己对上魁僵尸的影响,正在被不知什么东西蚕食,他望着满天荧荧的红色粉末,难以置信的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那些红色粉末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散开,每一粒灰尘般的粉末,都是魏惜金。
    这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粉末弥漫在山洞里,不但净化了饱受荼毒的虞娘,而且净化了那些丑陋狰狞的血眼僵尸。
    陈挽风的“请神符”失效的同时,那些血眼僵尸沾染到了红色粉末,不一会儿之后,它们竟然停止了攻击,相互望着对方,嘴里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而后一个个跪在地上,用脑袋狠狠撞击地面,砸开了自己的脑花,倒在地上死去了。
    血眼僵尸是阴山魔尊的杰作,它们都是用活人生生炼成的,魏惜金的血祭令它们恢复了神智,让它们从混乱的状态清醒过来。
    简单的说,就是它们以前是人,现在它们重新想起了自己过去,当作为人的道德观念复苏之后,它们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个丑陋恶心怪物,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了这份绝望,所以全都选择了死亡。
    血眼僵尸们一个个的死去,同时上魁僵尸的净化也完成了,粉红色的荧荧光之中,她的额头收拢,眉眼恢复了正常,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
    发生的一切,她不是没有映印象,她记得梦境中的一切,也记得魏惜金说的每句话,她只是……为自己感到羞耻。
    魏惜金用生命举行了一场祭祀,将她挽救了回来,可是她已经杀了太多了人,这些罪孽并非一场祭祀就能洗净的。
    虞娘木讷的望着前方,回忆起了魏惜金临死前在她耳边说的话——
    “……你要活下去,你欠我的,下辈子还给我。”
    然而谁都知道,僵尸是没有下辈子的。
    陈挽风捡回来一条命,他倒在地上,看到虞娘就在面前,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一张嘴,鲜血就冲嘴里涌了出来。
    虞娘看到他,猛然从虚无的状态回过神来,如果飘零的小舟找到了港湾一样,马上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幸好陈挽风没死,如果他也死了,虞娘形单影只,恐怕更连个孤魂野鬼都不如了吧。
    陈挽风靠在虞娘的怀里,他的神智不太清醒,却望着她莫名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天真无邪,只会出现在十岁以下的孩子脸上。
    虞娘此刻还不知道,她的陈哥哥以后的人生中,将会有一半的时间,心性如孩童般直率,举止如野兽般粗鲁,而不管他清醒或者是不清醒,他始终只认她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想一次写完,但不知不觉写了快一万五千字,还没写完。。。好吧,至少大部分结局写完了,不过还有一章彩蛋,会有意外惊喜哟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是我,我回来了……接下来的都交给我吧……你先歇会……”虞娘在陈挽风耳边温柔轻语,却将冰冷的脸朝向站在不远处的阴山魔尊,她乌黑的眼眸中还未褪尽血色,好似两团熊熊烈火,要将眼前的人烧成灰烬。
    阴山魔尊完全感受到了这份强烈的恨意,他下意识的后退,勉强笑着:“上魁僵尸,仔细想想,你才是这整件事最大的得益者,看看你现在力量多强大,这都是我的功劳……”
    阴山魔尊是个实力强大的养尸人,尽管他武功卓绝,老谋深算,但毕竟人的力量是无法打败僵尸的,何况他面对的还是一只刚刚从炼狱回来的王者僵尸……补充一点,这只王者僵尸满腔怒火正无处宣泄。(╯▽╰)
    虞娘轻轻的将陈挽风放在地上,陈挽风蜷缩着身体,动弹不能,只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等她起身,面无表情的站在阴山魔尊面前,阴山魔尊分明感到了自己被一股阴冷的杀意包围,这杀意仿佛绳套一般勒住了他的脖子,不光让他动作艰难,连吞口口水都几乎要咽不下去。
    但他仍然强作镇定,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你受的那些罪,只是一种磨练,并非是我造成的,而是你的宿命……老天爷让你成为上魁僵尸,这是它对你的安排,就像它安排了我找到你,帮你变得更强一样……”
    “你是说,我应该感谢你?”虞娘嘲讽道。
    她的嗓音嘶哑,干涩的喉管渴望鲜血来滋润,此刻对方已是案板上的肉,所以她没有直接扑过去咬死他,因为那是野兽的行为,现在她的神智清醒了,更觉得眼前的对手应该区别对待——在她把他的肉撕成一条一条的之前,必须不能让他咽气!
    她忽然怀念起变成尘埃的魏惜金了,他的花招总是比较多。
    阴山魔尊被捕食者的视线盯上了,他知道自己跑不掉,然而他也很狡猾,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有大成就,不该死在悬崖下,或者僵尸嘴里,他能活到现在,从一个身体里辗转到另一个身体里,可不是为了就这样屈辱的死去的。
    “倒也不必……嘻嘻,你知道吗,阴山魔尊能活到现在不是没有原因的。”阴山魔尊望着虞娘,唇角上扬,脸上露出古怪莫名的笑容。
    虞娘感到不妙,脸色一变,不由分说的向他冲了过去,一爪抓进了他的胸口,等她将他的心掏出来一看,看到的不是血淋淋的心脏,而是一把稻草?!
    “阴山魔尊”看着自己胸口里掏出来的稻草,又抬起头望着她又一笑,阴森森的道:“太晚了……”
    话音刚落,他倒在地上,平地生出一股青烟,一个大活人就变成了大约三尺有余的稻草人。
    这算什么?虞娘抓着那把破稻草,瞪着眼睛,十分懊恼又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她被阴山魔尊操控的时候,彼此之间建立了联系,在她摆脱契约之前,她能肯定他一直就在这里,怎么可能眨眼就变成了稻草人!
    虞娘感到被愚弄了,愤怒充斥在她全身,她完全被怒火点燃了,整个人无法控制的对着头顶上一方漆黑的天空,放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长吼。
    阴山魔尊穿梭在树林之间,他听到这蕴含怒气的吼声,不禁停步回头一看,脸上露出嘲弄的冷笑。
    有时候最是简单粗鄙的东西,最令人防不胜防,比如障眼法,茅山有黄纸人,养尸门有稻草人,他刚才在“血祭”完成之际,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魏惜金那一团粉红色的血肉雾气吸引的时候,就已经感到上魁僵尸和自己之间的联系被阻断了,于是他当机立断的使了一个障眼法拖住对方,自己则逃走了。
    一个人活到他这个年纪,拼的往往不再是力量和勇气,而是经验了,而经验告诉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所以,姜还是老的辣嘛,阴山魔尊正得意着,忽然一阵血气上涌,他捂着发疼的胸口,慌得赶紧把喉咙里那口腥血咽了下去。
    整个魔龙山不知有多少僵尸还在外面游荡,他绝不能血气外露,将那些东西招惹过来,不然以他现在的境况,恐怕会很麻烦。
    他是上魁僵尸的饲主,为了牢牢将上魁掌控在自己手里,他可是花了大本钱,讽刺的是,他将上魁僵尸捆绑得越是牢固,反噬起来,就越是强烈。这是灵魂的交易,谁也无法避免 ,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非逃不可的原因。
    阴山魔尊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丹丸全部倒在手心里,然后塞进嘴里强咽下。
    经历此战,司徒曼妙的五脏移位,估计身体熬不了多久了,不过阴山魔尊早就留了一手,准备了这些灵丹妙药,只要服下,便能勉力维持一阵子,他只需赶紧下山,再找一具身躯,强行实施夺舍,便还能卷土重来。
    他才夺舍没有多长时间,理论上再夺舍会有危险,可是与其留在这具身体里等死,还不如博取那千分之一的机会!何况,他到现在还没有死的觉悟,他的命太硬太硬,不可能会死,!
    他、一、定、还、会、杀、回、来、的!
    歇了口气,阴山魔尊不光身体舒坦多了,斗志也更强烈了,仅从外表看,根本不像个命不久矣之人。他不敢久留,最后看了山顶一眼,立即钻进了黑暗无边的树林之中。
    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当年此人粉身碎骨,仍然能够从绝望的深渊爬回人间,现在虽然他功亏一篑了,可是斩草不除根,他一定能够卷土从来,且必将带来更加可怕的报复!
    明明知道不能放虎归山,可是当虞娘抱着身受重伤的陈挽风从山腹里爬出来的时候,无论她多么恨阴山魔尊,她都不可能丢下陈挽风去追他。
    陈挽风的神智还在迷糊之中,他被虞娘抱着,手脚悬空,像个巨大的婴儿一样,只会傻笑。
    虞娘低头看了他一眼,安抚道:“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找到大夫治好你的。”
    陈挽风呵呵笑着用脑袋在她肩膀上顶了顶。
    天早已经黑了,月亮也升上来了,虞娘叹了口气,低头往脚下黑色幕布般的山林看了看,眉头蹙起,眼中露出担忧之情。
    阴山魔尊如幽灵一般在树影之间穿梭而行,时不时的遇到一些走散的僵尸,他作得孽太深了,为了对付魏惜金等人,竟弄了许多僵尸盘踞此地,它们有的被先行者清理了,还有的分散在四处游荡。
    阴山魔尊身上有避开僵尸的法器,只要不血气外露,那些僵尸根本意识不到他的存在。他根本不惧这些蠢物,越走越快,反倒是小腹部的胀痛令他分了几分心。
    应该还能多坚持几个时辰!他心道,只要出了山,能见到活人,他就可以——
    还未能对将来作出美好的畅想,阴山魔尊只觉得□一股温热,接着便有淡淡的腥气散发出来。
    他脚步一顿,身体一僵,整个人如被雷电击中了一般,他难以置信的往下一看,用手在自己裆部一探,手上立即摸到了一些湿润温热带着腥气的东西,这是——
    不!会!吧!
    他傻了。
    阴山魔尊一直是男人,可他现在的身体是女人,是女人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可是自从他夺舍之后,这具女人的身体并没有过那个,只因为原身体的主人司徒曼妙自幼练的尽是阴寒的武功,女子属阴,练的又是这样的武功,自然对月事有防,信期不准。加上夺舍的原因,阴山魔尊的“新身体”还未适应,所以信期又停了两个多月。
    简而言之,阴山魔尊夺舍之后,身体从未来过月事,他一个老男人,干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会将这种女人的小事记在心里 ,他不止是忘记,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也会有那么尴尬的一天!
    更要命的是,哪天不能来,偏偏在僵尸堆里来?!
    积攒了两三个月的信事,一来便汹涌澎湃,甚至有已经凝结的血块跟着血液排出,饶是阴山魔尊老谋深算,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呆若木鸡了,他低着头,只觉得□正在一泻千里,裤管已经全被温热的鲜血浸湿,而且他完全没有办法阻止。
    救……命……救命……
    血……血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关键时刻,阴山魔尊听到附近传来沙沙的响声,在夜色之中,那暗处攒动的黑影他看不分明,可是那嘶吼吼的咆哮,却让他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方才那些和他交身而过的僵尸们,嗅着血腥的味道,纷纷转头跟了过来。
    阴山魔尊抽出武器,虽然他在流血(╮(╯▽╰)╭好了我承认我没节操),但他不是等死之人,他一边流血,一边与那几只僵尸搏斗。但可能因为受到了极大惊吓,或者的失血过多的原因,几只小僵尸,居然令他险象环生。
    不管怎么样,最后他狼狈的解决了那几个僵尸,当他转身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后已经聚拢了黑压压一大片的……僵尸。
    僵尸们在黑暗中兴奋的望着他,仿佛望着一块肥美的肉,它们诡异的安静着,眼睛在黑暗处发出诡异的光,如同即将捕食的恶狼一般……
    阴山魔尊看着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而且还有更多朝自己积聚而来的僵尸们,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大概……可能……怎么会……不可能……他还有那么多宏图伟业还没完成!还有那么多雄心壮志没有施展!悬崖摔不死他,蛊毒毒不死他!他还能夺舍!他不可能会死!!
    不可能!!!
    “不……”
    一瞬间,阴山魔尊这个骇人听闻的大魔头,这个美丽的“女人”淹没在了自己造就的僵尸群中,不止血肉被撕碎,而且骨头被扯成一小截一截,被疯狂的僵尸们急切贪婪的放在嘴里啃咬吮吸……
    月亮藏进了云里,不忍直视。
    弥漫在山头的风中,夹杂着浓浓的腥气,久久不散。
    可怜的阴山魔尊,老谋深算,不可一世,能令活人赴死,死人复活,唯一难住他的,却是如何做一个女人,如何不令人唏嘘,然而从某方面而言,他为了活命夺司徒曼妙身体,最后却被这具“身体”所害,冥冥之中,也算是因果循环吧。
    十个月之后
    郁郁葱葱的皇宫里,皇帝正焦急的等在清莲殿的正殿之中,这里住着他最宠爱的莲妃,而此刻莲妃正在血房之中 ,为他生下两人的骨肉。
    皇帝一生,虽妃嫔众多,然唯有遇上莲妃那一刻,才感到自己像是重新活了一回,可惜这对眷侣恩爱数年,一直未能孕育出子嗣,故而莲妃这一胎自确诊开始,皇帝事无巨细,一一垂问,以至于弄得椒房殿的皇后娘娘十分难堪。
    皇后陪着皇帝同站在清莲殿中,欲上前劝慰来回踱步的皇帝,却被他不耐烦的挥手挡开。皇后只好面带微笑,立在一旁,宛若摆设一般再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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