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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快回家吧。”
    老贺拍拍他的肩膀:“回家吃饺子,好好睡个觉。”
    回家的时候,班群里难得的有点安静。
    于笙仔细看了看,发现是平时最积极的那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估计是除夕过年被家里支使着干活,没什么时间在网上释放话痨的内心。
    高三了,没几件事比他们冲刺高考更重要。
    过年无疑要归纳进为数不多的“比冲刺重要的几件事”的范畴里。
    连平时心里只有学习的杨帆,都在朋友圈里破例发了两张包饺子包成大号馄饨的照片。
    于笙把老贺给的那盒饺子热了,顺手回着靳林琨的消息,准备看看春晚什么时候播。
    才按照远程指导把电视打开,啪地一声响,整个屋子忽然一片漆黑。
    微信有风险,改名需谨慎:不应该啊,那个电视还没有影院功能。
    微信有风险,改名需谨慎:停电了?
    于笙去阳台看了看,他们半个小区都黑黢黢一片:应该是,我看看消息。
    他们小区物业刚刚紧急发的通知,说是最近雪太大,有条电缆意外出了问题,正在抢修。
    这边一到冬天就停电,也不是第一次了,倒也不算多稀奇。
    小区当初建得不走心,暖气有倒是有,但管道走得不科学,高层供暖也很一般。没了空调,室内温度显而易见就开始往下掉。
    靳林琨:没有空调冷不冷,要不先出去定个酒店?
    于笙翻出应急灯打开:不用,今天早睡。
    他这几天都连夜帮七班人整理复习资料,连着三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这会儿其实已经开始困了。
    靳林琨看起来还是不太放心,但也没再说什么。
    于笙就着应急灯吃完了饺子,给靳林琨的父母和三中夏令营的老师们拜了年,屋里确实已经觉出点儿冷意。
    家里一直开空调,用得着穿厚睡衣的情况不多。于笙在衣柜前翻了翻,最后就翻出来了当初靳林琨买的那两身。
    ……
    事急从权。
    毕竟家里也没人。
    于笙对着那件熟悉的绿色恐龙卡通睡衣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优先保证不被冻感冒,等明天一起床就立刻换下来。
    珊瑚绒的睡衣穿上其实挺舒服,靳林琨买的是演出服同款,质量还要好上一个档次,保暖性也比单薄的半袖好出了不少。
    于笙换上衣服,去简单洗漱过,摸着黑在床上躺下,临睡前又检查了一遍风平浪静的班群。
    一群人在分享年夜饭和对今年春晚节目的吐槽,显得其乐融融,没有看到任何在被踢边缘试探的发言。
    于笙发了个拜年的红包,就把手机放在了枕头边上。
    在他们笙哥看不到的地方,另一个名为“为了笙哥的小零食”的小群正在热热闹闹地活跃着。
    段磊:睡了睡了,我假装叫笙哥开黑,笙哥已经不理我了。
    班长:会不会是因为笙哥就是不想理你?
    段磊:不会,你不了解笙哥。他不能容忍看到小红点不点开,也不能容忍点开了不回复。
    学委:那笙哥要是真的不想理你呢?
    段磊:那他会叫我滚。
    ……
    段磊同学对他们笙哥的了解很详细,众人一致接受了这个论据,继续策划接下来的方案。
    体委还是有点紧张,又确认了一遍:靳老师,你真的是今天回来吗?今天是除夕啊。
    靳林琨:对,所以需要大家的帮助。
    毕竟除夕没在家过年,在聊天上就有很多可能出现的破绽。
    班长他们已经集思广益,贡献了不少他们靳老师用来回答“在干嘛”的答案,现在终于熬到了他们笙哥睡着,立刻放飞想象:胜利在望,现在只剩下怎么让靳老师潜回家门了!
    学委:笙哥家既然停电了,就说明是一片漆黑。黑暗是一切行动最好的掩饰,靳老师可以利用这个宝贵的时机,设法潜入进去。
    体委:你们看这一段话,它看起来是一段很厉害的话,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一个字都没有用。
    班长:话筒来了,你有什么建议?
    体委:靳老师可以从窗台爬上去。
    隔了一会儿,姚强默默举手:班长。
    班长:讲。
    姚强:体委敲我,问为什么踢他。
    体委被关在小团体外面反省了十分钟。
    这群人平时脑洞不少,真用上的时候主意也不多。
    仔细盘算了半天,最后还是寄希望于靳林琨进门的时候尽量把声音放轻,并且他们的笙哥因为连日操劳睡得很熟。
    在靳林琨进门的时候,这两件事倒是都基本符合了大家的期望。
    段磊经常看小说,在这种事上很熟练:然后靳老师悄悄摸进卧室,把冻得冰凉的手探进笙哥的领子里。在笙哥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把抱住他,笑着说“我回来了”。
    生活委员比较务实:你觉得这个计划能进行到第几步?
    段磊:第二步,靳老师把冰凉的手探进笙哥的领子里,然后就会被笙哥一个过肩摔摔出去。
    班长:……所以你为什么要提这个建议?
    段磊:因为我和我一见如故的好兄弟都好想看靳老师被过肩摔摔出去。
    来之不易的小团体的人数也在肉眼可见地接连减少。
    仅剩的几个人还在努力提建议:不管怎么样,动作一定要轻。
    学委:要有惊喜感,让男朋友感到快乐。
    老贺:可以准备一些合适送给男朋友的小礼物。
    班长:同时尽可能地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靳林琨的手机开着手电,放轻动作拧开卧室门,脚步不自觉顿了顿。
    他有一会儿没回消息,班长有点担心:靳老师?靳老师?
    靳林琨:啊。
    手电的光被衣摆拢着,不太亮。
    光线有点朦胧,没找着他们家男朋友,找着了裹在被子里的一只小恐龙。
    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安安静静的,自己跟自己睡成了一小团。
    第一百零二章
    小团体里的靳老师失去了音讯。
    一群人跟着紧张了半天, 一度担忧靳老师是不是被惊醒的笙哥顺手扔出了窗外,值班关注了一宿的社会新闻。
    于笙睡到一半, 忽然觉得身边暖和了不少。
    没听见空调运转的声音,暖气的效果也没有这么立竿见影。于笙翻了个身, 睡得朦胧的意识运转几分钟,察觉到箍在身后的胳膊,整个人忽然清醒过来。
    一头挺高挑的熊躺在他身边。
    跟他一块儿裹着被子, 一只手垫在他脑袋底下。
    察觉到他翻身, 爪子还在他脑后松松拢着,揉了两下。
    ……
    手机屏幕啪地亮起来。
    靳林琨睡得浅,被光晃了下, 就跟着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回头看了看床下面那一片没用上的抱枕, 甚至有点遗憾:“朋友, 你真醒了吗?”
    于笙放下举着手机的手, 按上还有点抽疼的额角:“需要证明吗。”
    “……不用。”
    靳林琨轻咳一声,握着他的手塞回被窝里,一下一下替他按揉:“不舒服?”
    于笙摇了摇头。
    他还有点没缓过神, 也没太弄明白怎么这个人晚上还跟他详细地描述说明在跟爸妈往饺子里包九成新的一块钱硬币,现在就躺到了他们的床上。
    靳林琨给他揉着额角,低下头。
    他们家小朋友穿着眼熟的睡衣,额头抵着他的胸口, 还在怔神。
    睡衣的布料挺柔软,帽子堆在颈间。大概是睡得冷了, 于笙的手缩进袖口大半,指尖还有一点凉。
    靳林琨挪了下胳膊,亲亲他的额头:“就是想你。”
    本来是想给人个惊喜的,结果看着小朋友睡得这么好,就不舍得了。
    然后就放下行李,偷偷换了衣服,简单洗了洗漱,钻进被窝跟着一块儿蹭了一觉。
    于笙撑着胳膊,越过他往床下看了一眼:“所以抱枕的出现是在哪一步?”
    靳林琨:“……”
    然后就放下行李,偷偷换了衣服,往床下放了一溜抱枕。
    简单洗了洗漱,觉得不放心,补了第二排抱枕,然后钻进被窝。
    还是不放心,又去客厅拿了几个摞在上面,最后放心地躺下,跟着小朋友一块儿蹭了一觉。
    看着男朋友面不改色地重新更正有关过程的描述,于笙绷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嘴角的弧度。
    靳林琨回头,看了看仿佛抱枕甩卖的现场,也觉得自己好像未雨绸缪地过了头:“没事,明天早上我再放回去,它们应该也不会介意在新环境体验一个晚上……”
    话没说完,小恐龙已经靠上来。
    于笙的车虽然已经学得不错,但也一般不怎么在这件事上费心,在他唇上胡乱碰了碰,摸索着握住他的手。
    靳林琨愣了下,下意识停住话头,抬手把人揽住。
    男孩子身形瘦削,平时凌厉的气息都被小恐龙的睡衣和软下来。
    他的手放在于笙腰上,温柔的毛绒触感贴在掌心,把劲韧的肩背肌肉都藏起来。
    软得几乎有点乖。
    一点月色从窗帘外透进来,于笙看着他,唇角抿成条线,湛黑眼瞳里明明净净映着他的影子。
    靳林琨闭了闭眼睛,收拢手臂,亲了亲小朋友的眼睛。
    “想什么呢。”
    他揉揉于笙的头发,嗓音轻下来:“我男朋友一个人在家,除夕晚上,我不回家跟他过年?”
    于笙肩膀微微绷了下,想侧开头,被靳林琨圈进胸肩。
    说不清是谁先使的力气,原本安静冷清的卧室里,呼吸逐渐变得深浅无规律,偶尔想起一点藏在喉咙里的闷哼声。
    “哥。”于笙被他攥着手腕,脖颈稍微后仰,气息有点不稳:“……哥。”
    靳林琨心跳也急,肩背整个拢着他:“在,怎么了?”
    于笙枕着他的胳膊,往窗外看了看。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响起了热闹的礼花声。
    市区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为了让大家感受到所剩无几的年味,特意在后街尽头那个带湖的公园边上安排了零点的烟花表演。
    热热闹闹的烟花,五颜六色的,一个追着一个绽开。
    绚烂地在夜幕里划过流光。
    刚才的动作有点疼,于笙靠在靳林琨臂间,阖眼缓了一会儿。
    他不常说这种话,但还是决定相信查到的过年习俗,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新年……快乐。”
    男朋友说得实在太一本正经,靳林琨没忍住,轻笑着低头,亲了亲他额间的细汗:“祝我一下?”
    于笙挺不留情:“做梦。”
    靳林琨憋了半天,还是伏进他颈间,忍不住轻笑出声。
    加班加点的抢修终于有了成效,恢复供电,空调嗡的一声响起来。
    客厅的电视忠实地执行起了断电前的指令,主持人们喜气洋洋地倒数着新年的到来:“五,四,三,二――”
    于笙轻呼了口气:“比我好。”
    靳林琨没听清楚,蹭蹭肩头的发梢:“什么?”
    他的肩头忽然轻微地疼了一下。
    靳林琨愣了愣,他们家小朋友松开口,贴进他颈窝,阖上眼睛:“哥,你要比我好。”
    高三没有资格放寒假,正月没过十五,学生们就背起书包回了学校。
    对七班同学来说,这个假期跟没有其实没什么区别。
    各科老师都对他们班对学习的热情异常欣慰,不光特意拜托老贺转交了精华版的复习重点,还特意给这个积极向上的班级多布置了好几套卷子。
    以至于返校的时候,好好学习了一个假期的同学们依然哀鸿遍野。
    “有人救救孩子吗?”
    体委奄奄一息,手里攥着套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失去了对题目的灵感,这些英语题在我看来变得陌生起来了。”
    他们学委过来救了救孩子:“你陌生是对的,这三套是给班级前十留的拔高题。”
    体委魂飞魄散:“……”
    开学前班里永远是一片兵荒马乱,哪怕是再勤奋的学生,也会在收作业前试图再努力一下。
    班长捧着卷子,四处找人:“文综选择题有人做完了吗?来对对答案,我后面七十道都不是特别的有把握……”
    于笙被老师们免了作业,发下来的卷子就做了选择题,听见他哀嚎半天,顺手翻出来递过去。
    结果被班长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不行,笙哥,要的是同学们互相对答案争论的刺激感,不是标准答案。”
    ……
    于笙觉得自从七班同学在学习中变态,自己好像就不是特别能融入班级的氛围了。
    “要帮助吗笙哥?”
    段磊主动拍胸脯保证:“跟我们留下,一起上两节晚自习,保证你重新融入这个团结上进的大家庭。”
    “……”于笙其实不是很有这种动力,“不了,谢谢。”
    段磊遗憾地飘走了,顺便带着练习册,在埋头学习的杨帆同学桌边问了两道题。
    七班的老师们倒是对这种氛围很欣赏。
    开学的短短一个月,老师们就主动协调联手布置了好几次突击测试。除了语文作文和英语作文不用完成,剩下的全按照高考题量,从早到晚,轮番上阵一天考完。
    被这种考试频率轮番凌虐了几次,同学们连面对一模的心态都已经变得异常稳定。
    “小意思。”班长沧桑地趴在桌子上,“不就是考试吗。”
    老师们布置的突击测试每次难度都不一样,学委也已经习惯了成绩的起伏不定:“人生,就和我们眼前的成绩一样,起起落落落落……”
    体委抬起头:“什么,人生难道不是只剩下眼前的成绩了吗?”
    生活委员拍拍他的肩膀:“当然不是,还有一模和老贺的泰山。”
    老贺到现在依然没有放弃带同学们爬一次泰山的愿望,隔几天就会提一提,每次都能激起同学们对现状的珍惜和努力学习的澎湃动力。
    “说起泰山。”
    他们班长消息比较灵通:“听说隔壁省示范比咱们惨,他们要在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时候组织远足,激发同学们的斗志。”
    而且省示范还没有双休日,上两周才给歇一天,中间那个周末也正常上课。
    像这种远足活动耽误了正常课程,占出来的两天肯定要在后面补上,说不定就是连上三周。
    段磊现在觉得哪怕走路都比考试好玩,目光忍不住亮了亮:“那也行啊!远足还能散散心……”
    “徒步。”他们学委也听说了这个消息,“30公里,相当于75圈400米的标准操场,0.71个马拉松全程。”
    “……”段磊熟练地抓起笔:“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在日子已经过得够惨的时候,知道隔壁的同学们要比自己更惨,无疑会提供相当程度的安慰。
    在生活的残酷锻炼下,七班同学们已经有出了足够的意志和承受力,一模考得平平淡淡,甚至没在同学们中激起多大的水花。
    考试在周五,周六周日有两天的假。
    老贺觉得同学们应该劳逸结合,特意找各科老师沟通过,除了整理好卷子准备周一上课订正,没留一点作业。
    他们班的欢呼声差点掀翻了房盖,吓得戴着帽子的一班班主任跟教育处主任纷纷出来看:“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
    地震倒是没地震。
    但能有一个没有作业的周末,这种喜讯对同学们来说,跟地震了的差别其实也不算太大。
    “我要一觉睡到中午,自然醒,然后起来大吃一顿!”
    体委热泪盈眶,做计划表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抓着笔在纸上雄心勃勃地写:“下午开黑,痛痛快快地玩一宿!”
    “开黑开黑。”段磊非常心动,拖着姚强过来加入队伍,“笙哥,你来吗?”
    “明天?”
    于笙有事,不能加入同学们的放纵狂欢:“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们。”
    “……”段磊连忙摆手客气:“不用不用,笙哥。到时候我们把对手ID发你,你抽时间支持一下……”
    一共周六周日两天的假期,一群人闹哄哄地,兴高采烈商量了半天。
    仿佛眼前的假期根本不是两天,是整整一个寒假。
    “寒假都没它开心。”
    班长意气风发:“刚考完试,没出分,没出答案,没有作业!”
    体委斗志昂扬:“不用上课,不用远足,不用爬山!”
    学委摸摸下巴,点头总结:“天堂。”
    天堂的幸福其他班级体会不到。
    段磊哼着歌走到门口,被于笙拦住:“再说一遍,你们明天要干什么。”
    “啊?”段磊愣了愣,看着低头按手机的于笙:“……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放开了大吃一顿,大家一起开黑?”
    于笙点点头:“行了,走吧。”
    段磊看他在手机上敲了行字,猜测着他笙哥大概是有写日记之类的习惯,没细想,高高兴兴地跟于笙道别出了门。
    考完试正在奄奄一息的其他班级同学背着书包挪出班级,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班集体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有认识的,赶紧压低声音,给不太了解的同学科普:“看,七班,据说已经学疯了……”
    省示范明天不放假,于笙出校门的时候,正好接到了靳林琨的消息:小朋友,明天有什么安排?
    于笙倒是没什么安排,但他算了时间,明天刚好是距高考一百天整。
    省示范为了锻炼同学们的意志品质,提升同学们的斗志,要组织百日誓师集体远足的日子。
    靳林琨从来没提过,显然对他们即将到来的命运还一无所知,估计不是开班会没好好听,就是没看班群里的通知消息。
    于笙倒也不着急提醒他,翻出记事本给他复制过去:睡到自然醒,大吃一顿,开黑。
    靳林琨:……
    小朋友今天的措辞有点活泼。
    活泼大概是因为感受到了七班久违的青春。
    如果按照日常放学的时间,靳林琨中午回去,估计正好能碰上于笙睡到自然醒。
    在后街那家没名字的知名小餐馆定了几个菜,靳林琨约好了明天去拿的时间,继续逗男朋友:叫哥,给你带午饭吃。
    平时遇到这种时候,于笙一般懒得计较,直接打字过去满足他了事。如果这个人还得意忘形地让他语音,就再顺便把人揍一顿。
    今天于笙没急着回,想了想,未雨绸缪:要是不叫的话怎么办?
    靳林琨常年跟梁一凡他们聊天,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朋友,要是不叫,那就不是一声哥能解决的事了。
    ……
    于笙顺便把这句话也复制到了记事本上。
    靳林琨等了一会儿,没见于笙回复,敲过来一个问号:?
    于笙的消息跟着跳出来:没事。
    于笙:要是还不叫呢?
    第一百零三章
    男朋友今天有点反常。
    说不定是心情好。
    靳林琨沉吟了一会儿, 觉得自己不该放过这个机会:朋友。
    于笙:?
    靳林琨:要是还不叫。
    靳林琨:就只能穿上睡衣,让我揪一下尾巴了。
    隔了一会儿, 于笙的回复才过来:……
    于笙:行。
    晚上夏令营好朋友们连麦讨论这次一模的题目,梁一凡被转述了这段对话, 吓得差点站不住:“笙哥说行?”
    靳林琨也有点想不通:“对。”
    梁一凡哆哆嗦嗦:“琨神,你确定自己现在还是活着的吗。”
    靳林琨:“……”
    不光活着,甚至没挨揍。
    连靳林琨自己都觉得这件事有点反常。
    梁一凡觉得这件事一定没有表面上这么风平浪静:“琨神, 你这两天一定要小心一点, 最好买个保险,或者先把你要处理的东西处理一下。”
    以防万一。
    靳林琨觉得自家小朋友被这些人想得太过可怕,不太满意:“不至于吧?”
    梁一凡已经飞快地下了线。
    头像也飞速变灰, 怎么敲都没了动静。
    “老梁说,他最近准备背起书包去亡命天涯, 让我们不要联系他, 尤其是琨神。”
    隔了一会儿, 丁争佼出来帮忙转述,顺便好奇:“怎么回事,他一模考砸了?”
    背起书包亡命天涯这件事在夏令营里经常被纳入七组人的计划, 自从大家各回各校埋头学习,已经很久都没被提起来过了。
    夏俊华还有点怀念:“去远方流浪啊,我当时还真的认真查过地图来着……”
    “应该跟考砸没关系。”岑瑞仔细想了想,“我觉得琨神应该能给我们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解释。”
    丁争佼觉得有道理:“琨神?还在吗琨神?”
    ……
    靳林琨:“是这样。”
    靳林琨:“你们有没有人想继承我的数学竞赛题?”
    一模是高考的第一次模拟, 意义其实挺重大。
    尤其这次一模,前任高考命题组出题, 三市统考,基本囊括了省内大半有点名气的高中。
    交换判卷、联合排名,卷子一发下来就被不少学校研究了个底掉。
    省示范第二天依旧上课,趁着同学们刚考完印象深刻,利用早自习时间抓紧讲评完了卷子上的重难点部分。
    “请各班同学下楼列队。”
    刚下早自习,班级上方的喇叭就跟着响起来:“带好随身物品,各班级自觉维持纪律……”
    靳林琨平时不怎么听课,听见老师宣布大家收拾东西准备远足的时候,甚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十五公里外。”他们班班长特别开心,“琨神,用大家帮助你吗?”
    靳林琨:“……”
    省示范的学生平时大都埋首书海,哪怕能有两天不用上课学习,也没多少人真愿意徒步走三十公里。
    虽然没有能力违抗命运的安排,楼上楼下还是响起了学生们的哀鸣声。
    一片消沉的气氛里,靳林琨他们班其实还有点开心。
    毕竟日常降维打击整个班的学神只是在脑子上比别人快,走路也和所有人一样,要一步一步地走。
    而且还什么都没带。
    平时长期处在学神提前交卷和中午错峰吃饭时诱人饭香的统治下,哪怕他们班主任再怎么强调大家都是友爱的同学,要团结相亲相爱,他们班忍辱负重久了的同学们也还是高兴得快忍不住了。
    甚至连动力都比别的班足了不少,一路遥遥领先走在了前面。
    “琨神,你要吃士力架吗?”
    没走多久,他们班团支书就慷慨地提出帮助:“热量型巧克力,补充糖元,为你提供丰富的能量。”
    他们班班长加入进来:“我有美式黑咖啡,苦味纯正浓烈,提神醒脑一整天。”
    副班长不甘落后:“我有薄荷糖配可乐……”
    总的来说,班级内部至少还存在一定的同学情分。
    终于能享受到帮助学神的乐趣,一群人边走边慷慨解囊,谁都要来过一把瘾。
    靳林琨从手表上抬头,看着副班长手里扔进薄荷糖之后喷涌而出的可乐:“……不用了,多谢。”
    徒步倒算不上什么事,比较着急的是他在后街订的午饭。
    于笙跟他说要睡到自然醒,他本来以为放学回去正好能赶上,现在看这个行进速度,天黑了能不能回家都成问题。
    靳林琨想叫个外卖,又担心于笙这时候还没醒。
    小朋友睡眠质量本来就一般,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万一被外卖吵醒,还能再睡回去的几率大概也无限接近于零。
    靳林琨收起手机,想了想,又把从男朋友那儿悄悄拷过来的钢琴曲合集翻出来,戴上了一只耳机。
    说是各班列队,其实管得也不是那么严格。
    他们班周围就经常会冒出些陌生的面孔,张望着跟上一路,被他们班主任点名“哪个班,干什么的”才飞快跑掉。
    倒不光是因为他们班学神的光芒实在太强烈。
    平时还没那么明显,靳林琨也没有去走廊里放风的习惯。现在浩浩荡荡的一片人,中间高挑轩峻的男孩子就显得尤其显眼。
    尤其跟人说话的时候,镜片后的眼睛稍微弯一下,就透出点疏离懒散又足够得体的态度。
    明明显得漫不经心,又莫名叫人挪不开眼。
    他们学校校园贴吧荒废了挺久,也因为几张抓拍的照片难得的热闹了点,盖了好几栋话题楼。
    一群小姑娘甚至还挺认真地讨论,学神听的歌是欧美还是古典,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究竟是在思考有关宇宙的起源,还是有关人生的哲理。
    靳林琨在想他家小朋友的饭。
    走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各个班级收到通知原地修整,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上路。
    靳林琨其实带了一保温杯的红枣水,还从书包里翻出了两袋不知道扔在里面多久的压缩饼干,客气地谢绝了宣传委员的变态辣汉堡,顺便刷新了对这一届学弟学妹们熬夜复习提神醒脑方法的认知。
    “失策,不应该路上就把蛋挞吃完的。”
    班长有点遗憾:“现在要是有蛋挞配咖啡,一定非常享受。”
    学习委员赞同他的观点:“大意了,薯片可能被下了一打开袋子就飞快消失的诅咒。”
    “我的小饼干呢?”他们体委拿着空袋子难以置信,“我明明记得这里之前还有大半袋小饼干……”
    不论到什么年纪,这种带着午饭出游的活动,到中午真正剩下的通常都不足出门时的三分之一。
    前半段路程是大家兴致最高的时候,一群人在路上就忍不住开始吃零食,饱受压迫的同学们终于找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每个人都要带着精心准备的好吃的,到什么也没带的琨神面前转上好几圈。
    真到中午午休,书包里的储备已经所剩无几。
    “虽然没必要,但是值得。”
    班长不后悔:“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们已经在琨神面前证明了自己。”
    体委也被他鼓舞,振作起来:“我来过,我吃过,我饱过。”
    宣传委员攥拳:“在任何事上超越琨神,都是我们能够吹四年的荣耀。”
    “大家说的对,但我还是有点饿。”
    副班长深深吸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我的午饭只剩下了一个索然无味的面包,我觉得空气都变成了诱人的京酱肉丝味……”
    一群人失去了走过来这一路在学神面前吃东西的乐趣,只能捧着剩下干巴巴的面包饼干,埋头就着矿泉水往下咽。
    这也是对同学们的教育之一,他们老师见缝插针,给学生们讲道理:“大家看,现在你们的面包和靳同学的压缩饼干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区别,这就像是你们的复习进程。”
    “有些同学可能准备了好吃的,但经过前半程的洗礼,大家书包里都已经不剩下什么东西――就像复习的时候,前半程可能会因为外力的辅助,有些人学得轻松,有些人学得相对吃力。但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外力耗尽,所有人其实都会回到同一起点,这时候拼的就是毅力。”
    老师捧着茶杯,语重心长:“高考是个非常艰苦的过程,人生也一样。我们所有人的帮助都是外力,真正的这条路,只能靠你们自己来走,靠你们来走完……”
    “老师说得有道理。”
    宣传委员听得感触颇深,深吸口气,扯了扯副班长:“但是还有一件小事。”
    他们班主任能从任何事发散到人生哲理上,一直是同学们议论文素材的宝贵来源。副班长正在埋头记这段话,百忙中抬头:“什么小事?”
    宣传委员:“是心理暗示吗?我也觉得空气变成了京酱肉丝味了。”
    ……
    是不是暗示不一定,但他们班同学莫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就是这个感觉,我想起来了。”
    语文课代表主动举手:“这次是浓郁的,咸甜交织的酱香,清新的葱丝和豆腐皮的天然香气。还有新蒸出来的,热气腾腾白白胖胖的馒头……”
    “对对。”他们体委点头,“我也找到感觉了,我当时就是怀揣着这样必须揍语文课代表一顿的心情,揍了语文课代表一顿。”
    一群人的记忆在熟悉的场景下逐渐复苏,跟着往四周看了看。
    靳林琨正在就着耳机里的钢琴曲耐心啃饼干,察觉到他们班的气氛不太对,也摘了耳机,跟着抬了下头。
    “老师。”
    副班长一眼认出了骑着自行车还会翻墙的外卖小哥,举手提问:“这种情况下,能对应什么人生哲理吗?”
    老师:“……”
    “怎么――”
    靳林琨还在斟酌于笙睡醒没有,一抬头就看见他们家小朋友单腿支着自行车,肩上挂了个书包,站在路边扬眉看他。
    于笙在他们学校算是生面孔,大概是这一路没少被人撞着胆子搭话,男孩子戴着口罩,眉眼里都写着“不约,没微信,不用电话”的凌厉冷淡。
    瞳底却映着午后有点慵懒和暖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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