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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滓踩梦沂樟惨坏恪!崩嘲旱馈?br
    “那都是布兰登那小子干的好事,你是无辜的!”丹尼尔气愤,“他这半年来一直到处找你的茬儿。那天明明是他跑出赛场在前,你只是为了去阻止他。结果等到警察来了, 他找跑不见影,害得你又上了新闻又被罚。”
    “反正我的负面新闻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条。”莱昂不以为然,朝丹尼尔轻笑着一瞥,“再说了,我发现坏男孩更加吸引Omega们的注意力呢。”
    丹尼尔被他那道随意的目光撩得小鹿乱撞,清秀的脸上一阵热气蒸腾。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
    他是个有爵位的、出身古老尊贵世家的男Omega,身价又过亿,大半个帝都的贵族单身汉都以能和他结婚为荣。
    丹尼尔的家族历史甚至比称帝的科尔曼家族还要古老,家族成员们遍布帝国政法高层,被誉为“大法官世家”和“执政官家族”。
    而对方只是一个公爵的庶出子,哪怕是一个优秀英俊的Alpha。但只要没有头衔,就不配Omega小姐和少爷们同他们说话。
    就算将来公爵给莱昂请到了爵位,也顶多是个不起眼的小男爵罢了。这在丹尼尔的追求者中,压根儿排不上号。
    可为什么他就是那么吸引自己的视线呢?
    丹尼尔深深陶醉在莱昂极地冰原般的蓝眸里,思绪万千。
    是莱昂身上那种原始而不羁的,纯朴而又慵懒的气息?还是他琢磨不透的神秘微笑,深邃地、有点忧愁,又带着坚强的双眸?
    在帝都文理学院念文学系的丹尼尔觉得,自己每次对着莱昂这张英俊的脸,就能随口念出七八句诗来。
    他一定也很恋慕自己的。但是出于对出身的自卑,从来不敢表述。
    丹尼尔越发笃定。
    瞧他弹琴时若有所思的模样,那么深情款款。他不知道有多爱我呀!
    他虽然从来不对自己示爱,甚至也没有什么亲密动作,但那一定是他在深深克制着对自己的爱慕。
    丹尼尔确定莱昂左手中指上带着的兄弟会戒指有抑制剂装置。AO们常戴这样的戒指,以应对他们容易冲动的生理反应。丹尼尔有好几次都发现,当自己靠近莱昂的时候,他会不动声色地摸这枚戒指。
    他一定是在抑制住想占有我的冲动!
    简直太萌了!丹尼尔在心里尖叫。
    自己要用什么方法,既不自降身份,又能让这个腼腆的青年能鼓起勇气打破暧昧,来向自己求爱呢?
    丹尼尔已经在心里畅想着莱昂将自己压在谷仓的稻草堆里,撕开自己的衬衫和长裤,嘴里一边卑微地道歉,一边忍不住疯狂地……
    “丹尼尔?”
    “是?”丹尼尔嗓音含春,双目若水地望向莱昂,妩媚微笑。
    “……”莱昂顿了顿,“你还想唱哪首歌?”
    “哦……”丹尼尔回过了神,咳了咳。
    “来一首《飞过的夏天》。”一个俏丽的少女蹦蹦跳跳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了莱昂身边。
    桑夏·修斯!
    丹尼尔的俏脸顿时冷得冒寒烟。
    这个卑贱的私生女,全靠沾着莱昂的光,才能从那破乡村来帝都念书。她根本就配不上莱昂!
    莱昂当年一定太单纯太天真,才被这个女人的手腕和心机迷惑住。又出于忠贞的优良品德,恐怕心里已经厌弃了她,却依旧不好意思开口谈分手。
    桑夏同丹尼尔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如两位剑术高手以无形的意志力在虚空中过招,噼噼啪啪,火花四溅。
    莱昂对头顶的硝烟气毫无察觉,弹起了这首本年度极火爆的流行歌曲。
    悦耳的旋律唤起了众人的激情。年轻人们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跟着乐曲唱了起来。欢乐的歌声如关不住的小鸟,拍打着翅膀从门缝里飞出,在大宅之中回旋飘荡。
    伊安在歌声中微笑了起来。
    他能听得出是莱昂在弹琴。他的琴声如人,有一种铿锵的悍气。再轻柔的抒情曲在他手下都多了几分雄壮,轻快的曲子则更显得如行军乐般激昂。
    而此刻,莱昂正弹在为一个年轻男人伴奏,曲子比歌声滞缓了半拍,有点心不在焉。
    帝都的冬天白日很短,现在不过下午四点,天色就已转暗。
    “请问,”伊安忍不住拦下了一个男仆,“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不知道莱昂少爷什么时候能见我?”
    “莱昂少爷现在有很重要的客人,请您再稍等片刻。”
    伊安只得坐下来,继续耐心地等着。
    那扇华丽的大门近在咫尺,门里喧闹,门外静悄悄,宛如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神父看着透过窗户的阳光一寸寸爬上墙壁,逐渐黯淡。仆从进进出出,大宅里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门里的歌声停了,换成了音箱播放着流行乐。而欢笑却从未停歇过,轻快、无忧无虑、充满着幸福感,给这沉寂冷清的傍晚增添了不少活力。
    伊安发觉自己能轻易地从那些笑声中辨认出莱昂的声音。
    他的嗓音有着独特的清朗明净,虽然随着年龄增大而越发浑厚,却总有着一种不曾改变的特质。
    等到窗户彻底被街道上的灯光照亮的时候,伊安知道自己必须要回去了。
    阿德维神父也许有点夸大其词,但是不用他提醒,伊安也觉得96区的夜晚不会太安全。
    “您要走了吗,神父?”男仆为神父从衣帽间里拿来了披风,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恐怕是的。”伊安遗憾道,“可以告诉莱昂少爷我来过吗?”
    “当然。”男仆漠然道,为他拉开了大门。
    冬夜酷寒的空气扑面而来,吹得伊安一个哆嗦。
    就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迟疑的声音:“伊安……神父?”
    伊安回过头,花了几秒才辨认出不远处那个婷婷玉立小少女是公爵的长女。她这个年纪的孩子生长速度惊人,不过一年多没见,他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艾比盖尔小姐!”
    “叫我艾比啦!”艾比惊喜地跑过来,“真的是您吗,神父?您来看望我们了?”
    “是的。”伊安笑道,“我很想念你们。”
    “我也好想您!哥哥也真是的,您来了都不通知我一声。”
    伊安微笑不语。
    艾比立刻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您还没有见到他,是不是?”
    男仆被她锐利的目光一扫,狼狈地辩解:“是朱迪斯管家吩咐的,莱昂少爷正在陪贵客。而这位神父又没有预约……”
    “这里是公爵府,不是牛郎馆。我哥哥也不是卖身伺候客人的牛郎!”艾比冷声喝道,“还有,这位神父,是一位更加贵重的客人呢,你这个白痴!”
    圣主呀。伊安心道,奥兰公爵的子女们还真的忠实地继承了他……极具个性的用语习惯呢。
    “跟我来,伊安神父。”艾比扭头,欢天喜地地拉起了伊安的手,“哥哥一定非常高兴看到您。”
    现年还不到十一岁的艾比不仅个头比离开弗莱尔时高出了一大截,力气也不小。她拽着伊安,大步流星地穿过中庭,闯进了音乐大厅里。
    大厅里暖气十足,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烟酒和香水气息。客人们醉得东倒西歪,正在一个男生的指挥下,黄腔走板地唱着帝国军的军队进行曲,并且把歌词改得面目全非。
    身穿法袍的神父出现这个纸醉金迷的场所,就像一只闯入了热带鸟笼的乌鸦。数道目光都向伊安投递过来。
    艾比淡定地从醉倒在地毯上的客人身上迈过,走到了正坐在钢琴前的兄长身边。
    “哥哥,伊安神父来拜访我们啦。”
    钢琴声骤然停止。
    歌声没了伴奏,稀稀落落地停了下来。
    丹尼尔噗哧一声笑:“还真有神父呀?我可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虔诚呢,莱昂。”
    而坐在牌桌前的桑夏已丢下了牌,惊喜地站了起来。
    这一下,所有还清醒着的客人都把目光转向了那位不速之客。
    年轻的神父有着一张难得一见的俊雅容貌,身姿清瘦高挑,气质清爽而温和的。
    他笔挺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望着那个叼着烟的背影,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之前还在嬉闹调笑的客人们都下意识安静了下来。
    莱昂转身站了起来,拿掉了嘴边的烟,朝神父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
    “米切尔神父,真是个惊喜!真高兴能再见到您呢!”
    他走上前,大笑着握住了伊安的的手。
    第40章
    青年的手比伊安记忆中要更加宽大厚实, 掌心温烫, 指腹的茧更加明显,就像一层薄薄的铠甲,保护着里面本该还稚嫩的肉躯。
    “我也是。”伊安微笑着, “希望我没有打搅到你的派对。”
    “瞎说什么呢,神父!”莱昂紧抓着伊安, 抬手亲昵地搭在他的肩上,把他往屋里带。
    青年的个头也比一年前要高出一截,越发挺拔健朗,宽阔的肩背如铜墙铁壁, Alpha气息雄浑磅礴,毫不遮掩地扑向神父。
    伊安那戴着戒律戒的手却正被青年紧握着不放。
    “这些都是我的同学和朋友。”莱昂介绍着, “各位,这位尊敬的神父是我的神学导师,米切尔神父。”
    年轻人们稀稀拉拉地同伊安打招呼,并非不礼貌, 而实在都喝得半醉,大脑已不能很好地控制躯体。唯有桑夏热情地朝伊安问了一声好, 但并没有走过来。
    “请别介意他们的失礼,神父。”莱昂笑着把一个朋友踹开, 将伊安拉到窗边, “你什么时候到帝都的,我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今天刚刚到。”伊安说,“我调来帝都了, 在一间修道院里担任主事的秘书。”
    其实不论是调职还是来帝都的行程,伊安都有写在邮件里,发送给了莱昂。
    但是这小半年来,莱昂和他的通信次数锐减,一两个月联络不了一回。伊安来公爵府前还查看过邮件。这封信的状态依旧是“未”。
    “抱歉,我最近有点忙。”金发青年笑了笑,“期末到了,新年假过后就是期末考试。军校的功课挺繁重的……”
    看这满场歌舞桥牌和游戏,显然并不是军校要考试的内容。
    伊安微笑着:“我知道。我并无意打搅你,只是既然来了帝都,想登门拜访一下。这次前来没有预约……”
    “嗨,你和我们客气什么?”莱昂扭头朝站在大厅角落里的新管家大声嚷嚷,“朱迪斯,你这个老东西,以后米切尔神父过来,要第一时间向我们通报,知道吗?神父可一直是我们家的贵客!”
    “当然的,莱昂少爷。”公爵府的新管家是个白胖的中年男子,具有贵族管家们特有的镇定从容,被少东家当众责备,依旧面不改色。
    “新换的管家。”莱昂向伊安解释,“家里这一年多来陆陆续续换了很多人。没办法,弗莱尔带来的人不大适应帝都,最初的时候闹了不少笑话。”
    “贵府变化确实很大呢。”伊安亦有感而发,“罗德管家去哪里了?”
    “他退休了。”莱昂说,“放心,父亲给了他一笔相当丰厚的退休金。”
    伊安放下心来。
    “这么说,你今后会在帝都长住了?”莱昂问。
    “应该是的。”伊安道,“光是适应格洛瑞堡就需要一段时间。这里真是个和弗莱尔截然不同的城市。”
    “莱昂!”丹尼尔牌桌前唤道,“过来替我一把。桑夏,该死,你肯定出老千了!”
    “您可真错怪我了,侯爵。”桑夏慢条斯理地洗着牌,纸牌在她手下宛如有生命一样翻转,看得人眼花缭乱,“技不如人者很多,可更多人会选择反省自己的不足,而不是去指责别人作弊。”
    丹尼尔气得俏脸发白,扭头催促:“莱昂,快点呀!”
    “你去照顾你的朋友。”伊安低声说,试着把手从青年紧握着的手掌里抽出来,“天色不早了了,我也该回去了。”
    “你这就要走?”莱昂将他拽住,“留下来吃晚饭,神父。玛莎还在呢。你可喜欢她做的脍鱼了。”
    “是啊,神父。”桑夏一边在牌桌上杀得丹尼尔片甲不留,一边大声道,“我们都很期待在餐桌上听你讲讲弗莱尔的近况呢。”
    丹尼尔的牌溃不成军,一边还忍不住用余光留意着那两人从一开始握着就没分开过的手,肚子里的怒火烧开一锅酸水,咕嘟嘟冒着泡。
    一边是窗外越发浓郁的夜色,一边却是青年快乐热情的英俊笑脸,伊安到嘴边的婉拒的话终于又吞了回去。
    可等到入席用晚餐的时候,伊安又隐隐有些后悔自己这个不理智的决定。
    二十来个客人坐满了一条长长的餐桌。莱昂坐在男主人席位,而伊安却被安排在了餐桌的中段,同莱昂隔着七八个客人。他两旁都是完全陌生的、自顾说笑的年轻人。
    晚餐的丰盛奢侈出乎伊安的意料,许多食材相当珍贵。并且售价昂贵。以前在弗莱尔的公爵府上,是极少享用的。可看莱昂和客人们的反应,已对这样的奢靡习以为常。
    莱昂一边吃着嫩羊排,一边和朋友大声说笑,讨论着学校里的趣事。
    伊安听了片刻,知道他们都是同一个机甲游战队的队友。莱昂才加入不久,还只是替补。玩这项运动耗资不菲,队员都会自己准备高级训练机甲。而且机甲在战斗中折损率相当高。
    “伊安神父,”坐在莱昂右手边的桑夏忽而道,“我父亲还好吗?他还那么迷恋养猎犬?”
    伊安放下了刀叉:“是的,修斯将军的一头爱犬前不久才在弗莱尔的猎犬大赛上获得了金奖呢。”
    丹尼尔噗哧一声笑。
    桑夏冷淡地斜睨了他一眼,对伊安道:“您从弗莱尔过来,直接从春天进入冬天,肯定有些不适应。”
    “是啊。”伊安浅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这么冷的冬天了。弗莱尔从来不下雪。”
    “将来有机会,我也想去弗莱尔看看。”丹尼尔对莱昂妩媚一笑,嗓音放得十分低哑迷人,“你出生和长大的地方,肯定特别美丽。”
    “是个适合度假休闲的地方,如果你喜欢乡村的话。”莱昂倒是不以为然,“神父,您是一个人来帝都的吗?”
    “是的。”伊安又放下了刀叉,“卡梅伦太太年纪大了,而且我现在的职务也不需要人伺候。我现在在……”
    “你该尝尝这道甜橙炖牛肉。”莱昂已扭过头,对丹尼尔推荐厨子的名菜。
    丹尼尔立刻接住了话头,和莱昂滔滔不绝地讨论起了各自府上厨子的手艺。
    “那您现在住在哪里呢,神父?”桑夏清脆悦耳的女声又盖过了丹尼尔的絮叨。
    伊安不得不再度放下刀叉:“我现在在96区的圣米罗修道院任职……”
    96区这个词一出口,餐桌上霎时安静了一瞬。像是严厉的教师终于通过恐吓,让满堂顽劣的学生暂时闭上了嘴。
    “我的天。”
    “我没听错,是96区?”
    “咱们帝都居然还有96个区?”
    莱昂低头切着牛肉,一言不发。
    “那离这里……有点远呢。”桑夏艰难道,“你这份工作会很辛苦吗?”
    “和我过去的工作没有什么区别。”伊安平静地说,“给人们带去圣主的光辉,一直是我的本职。其实,越是苦难深重的地方,越能让我发挥价值。”
    丹尼尔转头对莱昂道:“现在我知道你端正的品质是怎么被教育出来了的,莱昂。有这样一位高尚的神学导师,你当然会成为一名高贵的绅士啦。”
    莱昂抿着红酒,笑而不语,冰蓝双眸在水晶灯下深邃如渊。
    晚餐结束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但。伊安坚定地婉拒了餐后咖啡的邀请,动身返回修道院。
    而年轻人们丝毫不觉得疲倦,又打开了音响和游戏机,看样子这场派对会通宵达旦。
    “路上请注意安全,神父。”莱昂彬彬有礼地将伊安送到门口,握住他的手,“父亲和拉斐尔堂叔进山冬猎去了。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您来拜访过。”
    神父的手在青年灼热的掌心越发显得冰凉。
    “莱昂,我们需要你!”丹尼尔在里面喊着。
    “好好招待你的客人。”伊安点了点头,“那么,再会。”
    他拉高了披风的领子,走进了屋外的寒风之中。
    *
    伊安搭乘着空轨,穿过大半个帝都,返回圣米罗修道院。
    夜晚的帝都同白日里截然不同,万千色彩齐齐绽放,灯光璀璨,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奇幻绚丽的海底城邦。
    广告牌、全息屏幕、建筑物的轮廓,窗口的灯火,从高处到深渊,散落如繁星。城际空轨的轨道在夜晚里也亮着淡紫的光,如复杂的蛛网贯穿全城。私家悬浮车和飞梭则像一尾尾深海荧光鱼,悠然地自上方游过。
    夜色掩盖住了城市的疮疤和肮脏的角落,只留下光辉灿烂的美色。而在这样一座巨大的深海城邦里游走,想要不迷失方向,也真的不容易呢。
    抵达圣米罗修道院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可96区热闹非凡。
    在其他城区里工作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才刚刚返家不久。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沿街的酒、赌场和妓院门庭若市。
    小偷在人群里游窜,趁着嫖客和流莺讨价还价之际顺走了他的手环。醉汉倒在污水横流的巷子里,而揽到客人的流莺直接带着客人就在一旁办起了事来。
    当伊安以为白日里的96区已足够糟糕,现在才知道自己想法天真。
    这是一片属于暗夜的城区,白日的它在沉睡,夜晚的它才苏醒过来,撩起裙摆,展示它丰腴、原始的肉体。
    伊安这时候也发现了披风的好处。当把帽子戴起来后,他就能和黑暗融为一体,不动声色地穿街过巷,而不引人注意。
    而刚这么想没多久,伊安就打算把这话收回去了:他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两名男人隔着十来米的距离,跟在伊安身后,走过大半条街。而当伊安转过街角,发现前面又有两个男人包抄了过来。
    伊安站住了,把披风下的金色米字架扯了出来。虽然他知道这可能对对方并不太有什么震慑的作用。
    “就是他,那个Omega神父?”
    果真,对方并不是随机选中了他,而是有备而来。
    “是他。”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伊安随机想起来,是白日里碰见过的那个卖积分的黄板牙。
    “这可真是圣主赏给咱们哥们儿几个的大礼包!”一个男人兴奋地搓着手,“这么年轻漂亮的Omega,能卖到五十万镑。甚至八十万,如果他是处子。”
    “神父的话,应该是处子。”
    “这难讲。修道院里那些修士们可都是莉莉丝夫人那儿的常客……”
    “别废话!”黄板牙低喝,“动作麻利点。不要惊动了别的人。阿德维那家伙神出鬼没的。”
    “我的人看到他进了兰迪的房间,怕没两个小时是干不完的……”
    男人们将包围缩小,朝伊安逼迫过来。
    “我劝诸位三思而后行!”伊安不住后退,厉声道,“我是受过圣光祝佑的神职人员,出身教廷名门,奉神之人。但凡冒犯我的人,将会受到圣主严厉的惩罚!”
    “得了,神父。”黄板牙笑道,“咱们这儿千儿八百年都没有被圣光照过了。你的神的威力达不到这么远,保佑不了你的。”
    男人们嬉笑,转眼就将伊安逼得退到墙角。
    伊安全身紧绷,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紧紧抓住胸前的米字架。
    当靠得最近的一个男人伸手抓住他胳膊的时候,伊安抬起手,狠狠地将米字架尖锐的一端朝对方眼睛戳去。
    对方却是敏捷地躲闪开来,咧嘴一笑。
    下一秒,一道巨大的黑影掠过,男人从原地消失!
    不远处的传来一声重物撞击,有什么东西咔嚓折断。
    片刻后,黑暗的街角恢复了安静。
    剩下的三名男人面面相觑,一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伊安低头看去。
    胳膊上被抓着的感觉是真实的,因为有一截断臂还抓着他,鲜血从平滑的端口喷出。
    伊安惊慌地甩开断臂,连连后退。
    巨大的惊恐笼罩而下。三个男人都发出惊喘。
    “是谁?”
    “谁在哪里?”
    “出来!你这个表子养的——”
    黑影如旋风袭来,将骂脏话的男人卷住。胸骨在重锤下尽数折断,男人惨叫着飞出去,撞在垃圾箱上,留下一个人形的凹痕。
    剩余两个男人见状不妙,扭头拔腿就跑。
    黑影一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其中一人。那男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被抓着头摁进了砖墙里,嵌在里面不知生死。
    黄板牙连滚带爬地,一头钻进了小巷子中的床单帘里。
    那黑影似乎没有追过来,巷子两侧只有居民屋中的电视和人声,显得十分安详。
    黄板牙松了一口气,正要抬手抹汗,一条钢绳从天而降,套住了他的脑袋。
    伊安眼睁睁看那黑影将黄板牙钓鱼似的从巷子里拽出来,长绳一甩,黄板牙在空中拉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咣当一声跌进了垃圾堆里,再没了声息。
    黑影从天而降,轰一声落在街中央,双脚在地面踩出两个皲裂的足印。
    一列空轨呼啸着从街道上方驶过,车厢里的灯光落下来,让伊安终于将对方看清了大概。
    那是一个身穿轻甲的人,机甲表面涂抹着不反光的黑色涂料,让他可以完美的隐藏在黑暗之中。
    机甲朝伊安走了两步,身影就像画面缺帧般一闪,人已经逼近在伊安面前。
    伊安惊骇后退,一脚踩在垃圾上,朝后仰倒。
    对方猛地伸出手。
    钢甲手套在半空中飞速收缩褪去,一只修长稳健的手露出来,抓住了神父的胳膊,将他失重的身躯一把拽了回来。
    伊安随着惯性朝前扑。轻甲转眼褪去,他跌在了一具坚实而温热的胸膛上。
    大手扣住他后脑,胳膊有力地揽住了他的后腰。金发青年躬身将伊安紧紧地摁进了怀里,直到两具身体间不留一丝缝隙。
    伊安脑中轰地一声响,除了强劲的心跳,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又一辆空轨列车从上方掠过,闪烁的彩光同微风一起落下,将幽暗的街角照得一片五光十色,如一座寂静的舞台。
    伊安颤抖的双手抬起,抱住了青年的腰。
    “莱……”
    话语哽咽。
    “是我。”莱昂收紧了手臂,攀着浮木般将伊安死死地抱住,头埋在那散发着青草香的颈项里,如终于浮出水面的人一样,深深地呼吸。
    “你来了……”青年喑哑道,“你终于又来到我身边了,伊安。”
    第41章
    很多年后, 伊安都还对那个街角的拥抱记忆尤深。
    那是他和莱昂认识了七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拥抱。
    身躯紧紧相贴,体温和心跳互相传递,气息交融, 手臂间是对方鲜活温热的温度。
    这甚至也是伊安有过的为数不多的拥抱之一。
    这个在禁欲气息浓郁的西林教廷长大,洁身自好又严格守戒的年轻神父,自记事以来, 同外人在肢体上的接触都十分有限。
    神职人员们从不和人拥抱。他们或许会行碰面礼,亲吻法戒,但是他们的手臂从来不会绕到对方的后背去, 把自己的胸膛贴住对方。
    而在这个幽暗的街道, 冬夜寒冷凄苦, 终生沉沦。头顶是层层叠叠的霓虹灯和轨道线,脚下是污水和垃圾。伊安清醒而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除他之外的另外一具身体。
    仿佛两团寂寞的星云,在苍茫太空中飘荡了数百万亿年,终于相逢。它们轻轻交汇在了一起,钻石粉末般的光芒彼此融合,变幻闪烁。
    在这一刻, 他们隐隐不再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拥有了对方的一抹气息,一段魂魄。
    那晕眩惬意的感觉,或许正是世人追求欢愉。籍由肉体触碰而产生,如此地直观, 如此地强烈,于是也如此地让人沉醉。
    伊安脑中思绪万千,直到莱昂的手轻抚上他的脸,他才回过神。
    金发青年的脸几乎要贴了上来,一双带笑的眼睛在幽暗中如晴空下的海洋。
    街的另一头传来喧闹声。几名下了夜班的工人大声说笑着走来。
    “我们离开这儿。”伊安听到莱昂在自己耳边低语了一句,腰上的手臂收紧,整个人骤然一轻。
    多维金属黑甲如一张猎猎披风展开,将两人兜头罩住。
    下一秒,原地空无一人。
    伊安的脸被莱昂摁在胸膛上,鼻端满是青年磅礴似海的气息。而轻甲遮挡住了午夜的寒风,和移动中周遭的一切。伊安只是在失重中感觉一阵晕眩,双脚又很快落在了地上。
    莱昂将他带到了修道院门前的喷泉广场。
    广场上没有灯,喷泉也早停了。从这个角度,抬头能眺望到帝国的白塔。
    这座白塔在夜空里如一柄莹白的巨剑,皑皑生辉,剑指天空。它的背后,是帝都星的星环和卫星群的剪影,层层叠叠。
    “帝都的夜空太热闹了,都看不到星光。”伊安不禁低声说。
    两人站在喷泉池子边的阴影里坐着。
    莱昂收了轻甲,身上只穿着派对上的那身衬衫和西裤,单薄无比。伊安急忙解开了披风,给青年披上,怕他冻着。
    “别只顾着我呀。”莱昂顺势又把伊安搂进了怀里,用披风将两人一起裹住。
    伊安不安地动了动,莱昂双臂收紧,几乎要将他抱到自己腿上了。
    “别动了,我穿得少,怪冷的呢。”青年双手搂住了神父柔软的腰腹,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口吻可怜兮兮,“我就过来和你说几句话,很快就走,你别嫌弃我。”
    伊安放弃了挣扎,任由那具坚实且冒着热气的身躯半贴在自己后背。
    “你这样过来没关系吗?”伊安低声问,“监视你们的人会跟过来吗?”
    “我把他们都甩开了。”莱昂低声笑起来,“你知道有人监视我?”
    “帝都的那些鸟儿。”伊安笑,“我从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鸟类产生兴趣了。从小到大,你喜欢的动物只有马和狗。”
    “我就知道,你永远最了解我,也最信任我。”莱昂的脸颊几乎贴着伊安的耳朵,低沉的笑声直抵大脑深处,振得伊安都有些发晕。
    “我们启程的第一天,就发现被皇家很隐蔽地监视了。这其实在我们意料之中。但是到了帝都后,形势越发复杂。拉斐尔和路易斯的人也加入进来,三方势力在我们周围虎视眈眈。”
    莱昂说着,越发好笑:“父亲干脆敞开门让他们都进来,将家里仆人大换血,把公爵府开辟成了探子们的角斗场。管家是皇帝的人,父亲的一个男仆是拉斐尔的人,夫人的首席女仆则是路易斯的人……平时我们无聊,看着这三方在眼前勾心斗角,也挺好玩的。只是……”
    莱昂将脸在伊安脸颊边蹭了蹭,手臂收紧了几分,将人抱得更加牢。
    “从那以后,我们就不能做我们自己了。这就像一场开幕后就停不下来的大戏,连轮休的机会都没有,日以继夜。有话不能随意说,有想法不能显露,要顺应着那些人的期望,做一个被繁华迷住了眼的虚荣的乡巴佬,一个帝都里最常见的纨绔子弟,一个满身是把柄,被他们把持掌控着的傀儡……而你,伊安,你又离我那么远……”
    他的下巴都有胡渣了呢,伊安脸颊边感到微微刺痒,不禁感叹。他已经是个彻底的青年人了。
    “有很多次,我都有点迷失自己。”莱昂低语,“我会有一时的困惑,不知道此刻的我,究竟是我扮演的角色,还是我的本我。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伊?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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