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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其实只是一件小意外,前前后后的发生十足的短暂。
    眠风从洋气新派的大楼内出来,手里拎满了适合家庭的所用之物,其中包括一只烤面包机。商家在坐推广活动,呼喝的推销员把广告词念得大而愉悦,说是能够将妇女从繁忙的家务劳动中解脱出来。每天早上,只需要花一分钟,把面包片扔进去,两分钟后就能得来香喷喷的早餐。这让她瞬间想到颠着孩子屁股的刘宝善,于是花了十块大洋买了一只。
    既然买了面包机,当然还要去搞一份长面包,让刘家的大汉和婴孩儿当时就能尝尝鲜。
    眠风从大楼内出来,要去斜对面俄罗斯人开的面点店铺,一辆大车疾驰着从她身边过去,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跟人撞上。
    一群大男人军装穿得笔挺,行径大大咧咧,勾肩搭背大声喧哗,嘴里操着浑厚的北方话,正从面点房旁边的洋餐馆出来。
    这也很正常,如今是多事之秋,动不动就要打点小仗。
    其中走在靠马路边的那位倒是着西装,他的余光中看到有女人闪避了一下,他其实是可以躲开的,但还是让对方硬生生地撞到自己身上。
    纸箱子哐当地砸到地上,眠风有些不悦,扫了这人一眼。
    男人丢开同伴,哈哈哈地笑了几下,帮忙着去捡地上的东西,还拎在手里掂了掂:“什么东西?还有点重呢。”
    还给眠风的时候,故意在她的手指上勾了一下。
    这人显然是个老到的风月老手,跟着部队从山东过来,他介绍说是自己是什么军的顾问。
    眠风的长相自然不差,然而岁月和职业赋予她某种特征,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的话,会很快将她忽略过去。
    这个叫洪继波的老手,有过不少情人,玩过不少女人,像眼前这般的良家主妇,倒是没上手过。拉着良家下水,向来是他未完成的一件心愿。何况她越看越是耐看,这般他乡艳遇,搞成的话大可拿回去当谈资。于是在遭遇拒绝赔偿后,他还是赖在女人身侧,十分无赖地抢她手里的东西:“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眠风对他反感至极,洪继波虽然不丑,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吃了满嘴油的苍蝇,这苍蝇可能刚刚扒过粪。
    这群大兵在旁边看着,吹口哨起哄。
    洪继波继续纠缠的当口,洋餐馆里又走出两个人。一个副官跟一位长官。这位长官铿锵地走了过来,帽檐压得很低,脸上白的惊人,同时惊人的,还有他的脸。
    眠风瞬间想到了季仕康。同样是出色的脸,季仕康更冷峻,而这个男人更阴鸷,贵公子的相貌安上了军阀的睥睨和冷傲,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
    她的嗅觉很灵,这人身上飘出香甜的味道,所以她再看过去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人体魄下的糜烂和虚弱。
    洪继波对他打了个滑稽的立正,抄手搂住了眠风的肩膀:“陈师长,您看看我这位新女朋友怎么样?”
    陈玮对洪继波的烂事毫无兴趣,这个姓洪的狗日,是上面强塞进来。名曰顾问,实际是个不中用的监视。他的目光从女人身上掠了过去,看到一双暗黑无波的秀眼,陈玮心下一动,觉着有点意思了,他接着敏感抽动一下鼻翼:“你是吗?”
    这话是对眠风说的。
    眠风当即摇头,身影微闪,从洪继波的手掌下脱离出来,一句话也没说掉头就走。
    洪继波生来富贵,自傲自负,大庭广众之下女人这等动作,几乎等同于把他的脸丢到地上烂踩了几脚。
    他故意作出轻松的姿态:“女人嘛,看着清高,搞到床上就不一样了。”
    过了几日眠风去学校里接孩子,长虹已经跟着他亲爹去重庆,要过好几天才回来。玉容对长虹太过思念,完全忘记兄弟曾经的恶劣行径,一味回忆着他的好,也不肯再交新的朋友。眠风去晚了一刻钟,玉容病恹恹地,像条无人相伴的小狗,立在学校门口的大柱子下踢打脚下的石子。
    眠风把他的小手捏进手心里,拍拍他的脑袋:“想吃什么?今天晚上我们去外面吃,好不好?”
    玉容问他爸呢,眠风说廖缙云今天要忙到很晚。
    玉容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无奈而长长地叹气:“啊好吧,妈决定就好了,我吃什么都可以啊。”
    为了排遣玉容的忧郁,吃晚饭后眠风领着他在热闹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玉容不由自主地撅着嘴:“以后哥哥会跟我分开吗?”
    说着,他又是叹气,很悲苦:“妈,我好寂寞啊。”
    眠风听他的话,看他的神态,竟然不悲伤,倒是非常想笑。
    好在她是一个对自己表情管控严格的人,思考着要不要带玉容去看电影。
    很不凑巧的是,洪继波带着一个丰乳肥臀的舞女也来了电影院,他在队伍后面窥视到孩子和女人,嘴角发出凉凉的笑,笑得身边的女人疑惑:“洪哥哥,你看什么呢?”
    洪继波不是没脑子,他老早有了决定,现在又有了计划,于是心不在焉地陪着舞女看完电影后,塞给她一小卷钞票,把人塞进出租车内:“甜心,我突然有点事,明天再去看你。”
    廖缙云很晚才回家,第二天表示身体不舒服,就在家里干躺着,眠风切了小段的人参出来熬成汤,把铁皮小煤炉搬进他的卧室里,同时敞开窗户。汤勺碗筷在他的手边放好,摸一把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你再睡睡,我把玉容接回来。”
    廖缙云感受着额头上的手温,心思平静而空旷,思绪的微动中有心想去握一握她的手,但最后还是看着她出门去,纤长的身影消失在门背后。
    眠风在校门口的人流中没有发现玉容,以为他还在里头磨蹭。等人流散得差不多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小汽车嘟嘟地按响了喇叭,接着滑行过来。窗户降了下来,露出洪继波阴险的脸,他轻松地掐着玉容的后颈:“顾太太,这回该赏个脸了吧。”
    玉容的脸又红又白,白是惨白,眼眶发红撞着明晃晃的水痕,无声地叫了声妈。
    眠风把眼皮往下降,纤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神色,洪继波掐准了一个母亲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孩子,他推开车门:“请吧,我的好太太。”
    洪继波把人领到一处豪华的会所,楼下是舞厅,楼上有各种雅间。
    在过道里碰到陈师长,这位陈师长看到他带着女人和孩子,不免轻笑:“好哇,口味挺重。”
    洪继波很自得,他会完得很精彩:“长官要一起吗?”
    陈玮的笑里带着阴沉,从来没有一个真正而正经的笑:“不了,你们慢慢玩。”
    两行人擦肩而过,洪继波让打手把人推进房内,他自己一面往里走面解领口的扣子,叫门口的看守去叫餐:“再拿瓶洋酒过来!”
    当着玉容的面,洪继波把眠风搂进怀里,对玉容道:“你是个男人,要多学学我,懂么?”
    玉容再也忍不住,山海破碎似的大哭起来,锐利的哭声让洪继波心烦,立马起身要去解决这个不长眼的小东西。
    眠风突然起身,身形快而飘逸地挡在他的面前。洪继波眼睛一花,立马觉得她味道透着妩媚,仿佛笼在女人身上那些迷雾恍然散开,他终于意识到这的确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双暗沉的黑眼睛像一条深邃的河流,把人的精力往里面吸。对方的手指,轻佻地在他的下巴勾了一下,轻佻而不下流,言语低磁,带着一股子漫漫的沙哑。
    她说请给她一天的时间,她需要安顿好孩子和家里,让他们的好事没甚后顾之忧。
    洪继波想了又想,他有人、有钱、有背景,如今又摸出了对方的家庭住址和孩子的学校,并不怕一个普通妇女能够逃出掌心。
    “如果你不来,我会让你知道耍花招的后果,懂么?”
    眠风轻轻地发笑:“嗯,我知道。”
    她的笑意是那么明了而惬意,让人闪了眼睛。
    眠风领着抽噎不停的玉容出来,在路边叫了计程车,在车上好好的安抚玉容,并且告知他今天的事情谁都不准说。
    她往后瞟了一眼,发现自己竟然激动得无法自抑,暗黑的热血从跳动的心脏中挤压出来,飞速地流窜到四肢百骸。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嗜血的快感好像是十年前的事情。
    次日她准备就绪,只是没想到自己晚来了一步。
    包厢门口空空如也,门口的守卫不在。
    楼下热闹的歌舞声飘了上来,而这里却是安静如鬼魅。
    走廊上铺着暗送色大花朵的厚地毯,壁廊上的灯散发出持久稳定的暖光,拐角处有笑闹声过来,眠风闪身进了隔壁的房间。借着大街的五彩斑斓的光,快速穿过房间跃上露台,她沿着外壁的方寸的凸起,手脚交替着过了中间这堵墙,敏捷如风把脚轻轻地落在旁边露台的瓷砖上。
    露台后的格栅木门半开半合着,冬日的寒风从这里吹进去,紫色的天鹅绒帘幕飘了一下,她往里探去目光,看到一片猩红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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