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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军先夺下金沙城外的岐明山为据点,秦求善派人将信送去军营,请少将军李轻鸿独自一人,亲去岐明山谈判。
    信附一枚长命锁,李轻鸿牢牢握在手心,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名字。
    部下担心道:“末将这去请示王爷,带兵踏平岐明山,救小二爷出来。”
    李轻鸿将人唤住,“且慢。”
    “你先回府告诉王妃,讲我们搜查乱军时,偶然碰到一个名医,我接了二爷去诊病,教她不要担心。”
    “是。”
    李轻鸿起身,从落兵台取来白武长剑,再道:“回来再告诉父王,我去岐明山赴约了,请他在山下设兵围剿,别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他紧紧握了一下剑柄,“本来还可怜秦求善,以为能有谈判的余地,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偏拿二弟来要挟我!”
    部下劝道:“少将军,您别意气行事,小心中了他们的计啊!”
    “放心,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李轻鸿说,“这是军令。”
    “……是。”
    *
    简陋的柴房,李寄思手被反绑。浑浊的空气塞进口鼻,令他有些难以呼吸。
    他嘴唇发起淡紫,额上大冒冷汗。秦求善进来一看见他,大叫不妙,忙扯下他腰间药瓶,塞了粒药丸进去。
    不见李寄思吞药,秦求善气得狠打了他一巴掌,喝道:“咽下去!……水!”
    看守的人递来一瓢水,秦求善捏住他的脸灌下去,待他口中没了药丸才作罢。
    他鼻端还萦绕着苦涩的香,秦求善为此大怒,“你想死?”
    “秦求善,”李寄思轻咳了几嗓子,说,“你徒有莽夫之勇。”
    “什么意思?”
    “雁南王不会因为我而让步,我也愿以血为三军祭旗,助他们踏破岐明山。”李寄思抬起黑珠子一样的眼睛看他,眼神实在不像一个孩子。
    秦求善怒笑:“你吓唬我?黄口小儿,以为你秦爷爷吃素的么!别以为你是雁南王的儿子,爷爷就不敢动你,谈判一天不成,我就剁你一根手指!”
    “若你能帮忙杀了我,想必雁南王感激不尽。”
    秦求善这才意识到,李寄思一直称呼他父亲为“雁南王”,瞧着他的眼神作真,有些不知所措,“你可是他儿子……”
    “正因如此,他才最恨我。”
    怎能不恨呢?
    他一出生带灾,险些害了母亲的性命,下人回忆起他的生辰,不是王府得子的喜悦,而是雁南王快要疯了的场景。
    若生得女儿身,不争气也就罢了,偏他是个儿子,自幼体弱多病,不如大哥那样天赋过人,又是沉默寡言的孤僻性子,终日碌碌无为。
    外人提及李寄思,都是雁南王生平最大的耻辱。
    向来骄矜的雁南王,怎能容忍他的存在?李寄思甚至想,若不是顾及母亲,只怕雁南王会直接抹杀他这样的存在。
    他对峙秦求善,那副不畏生死的胆量,确实打了个秦求善措手不及。
    正当他再次衡量李寄思的价值时,有人来报,“秦副将,李轻鸿当真一个人来了。”
    李寄思一惊。
    秦求善从这孩子死气沉沉的面孔上看到一丝波澜,冷笑:“做戏唬我?可你兄长这不来了么。”
    李寄思说:“??不,不应该……”
    秦求善一挥手:“押上他!”
    众人一看,那一袭紫金武袍,持一柄白剑,立在啸动的绿涛山林中的人,果真是对他们穷追猛打多日的李轻鸿。
    丰神俊逸,有天人之姿。
    秦求善没想李轻鸿真敢一个人来。
    部下进言,李绍令李轻鸿全权负责搜捕及谈判,这把新剑出鞘,众人都盯着李轻鸿的一举一动,他不敢有负众望,必然肯为了平息此事,付出代价。且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远比老谋深算的李绍好拿捏。
    就算此次谈判不成,也可直接擒了他来。李绍最宠爱的儿子都在他手上,不怕李绍不肯低头。
    秦求善将李寄思往前推了一下,令李轻鸿看个清楚,“少将军好胆魄,真敢一个人来。”
    李轻鸿说:“不比秦副将,脸皮厚比城墙,千锤百炼出来的,果真不知羞耻。用个半大的孩子做挡箭牌,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秦求善脸色变了变,看到他,就看到当年的李绍,遭人羞辱的怒火腾升三丈,他负手握拳:“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他一脚踹倒身前的李寄思。
    李轻鸿握剑的手一紧,眼色发冷。
    秦求善对李寄思说:“让他求我一句,我就让他上前来,与你相见。”
    李寄思红了眼眶,遥遥看着李轻鸿。
    他面对兄长,惯来无言,他怨恨李轻鸿,又羡慕李轻鸿,有时恨不得他从不存在,可真当他身处险境,又恨不得替他去死。
    李寄思闭上眼,死死咬了半阵子的牙,终于嘶声对他大喊一句,“走!别管我——!”
    李轻鸿听到他的声音时,先怔了一刻,很快,仿佛沉石落定,松开一笑。
    他将剑一横,待众人紧张地现兵警戒时,就听剑闷声,落在了地上。
    “说什么傻话?”李轻鸿一步一步走上山阶,穿过刀山剑海,从容坚定地朝李寄思走去,“大哥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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